夜已深，裴佳怡的辦公室卻依然燈火通明。

桌面上散的鋪著稿紙，上面畫滿了服裝設計的草圖，裴佳怡的筆尖在其中一張上劃，簡單勾勒出穿著長的模特的廓，沉許久，在廓上一筆一筆的添上裝飾，想了想，又小了擺。

如此改了好一會兒，猛然扔了筆，一把抓住稿紙，咬牙切齒的一團，又被暴的撕開，轉眼間，地上就扔滿了紙團和碎片，和下了一場雪似的。

盯著一片狼藉的辦公室，急促的呼吸，牙齒咬了又咬。

雖然給帶來榮耀的設計圖本不是本人的作品，但從小到大養尊優，又在時尚圈爬滾打過的，眼是不低的。

不是不會設計，但是很清楚，自己的作品完全不能和許哲相比。

更何況，長期對許哲的榨已經對本人造了反噬——太過依賴他的圖紙，甚至僅有的那幾套親自設計的衫都是從他的設計里得到的靈，本來的鋒芒不知不覺間已經被磨平了。

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的設計師，算什麼設計師？

三個月之后，四大時裝周就會開幕，要發布新的系列，時間已經不多了。

裴佳怡目掠過辦公室里陳列的獎杯和獎章，眼里的霾漸漸淡了。

不是自己設計的又怎樣？反正榮耀全是的。

許哲母親得的病真是上天對的獎賞，住治療費這個肋，許哲再不甘心，也得乖乖的給設計服。

拿起手機，找到許哲的號碼撥了過去。很確定，許哲謹小慎微慣了，不敢拿母親的病冒險，他絕不會答應給白微微工作。

然而，聽筒里傳來的卻是機械的忙音。

等了幾分鐘，又撥過去，依然是忙音。

裴佳怡的眉頭漸漸皺了，他在和誰打電話？

那個窮酸混這麼慘，以前認識的人對他避之不及，他為了賺糊口的錢疲于奔命的四打零工，本建立不了新的社圈子，這麼晚了，他不是上夜班，就是在狹窄的屋子里照顧母親，或者抓時間補眠，怎麼會和人打電話聊天，還聊這麼久？

裴佳怡再次撥了過去，又是忙音。終于確認，卻依然震驚得不敢相信——許哲是拉黑了！

的臉頓時變得鐵青，腦中飛快的轉過無數念頭。

他怎麼突然翻了臉？他答應做白微微的私人造型師，不缺錢了？

利害關系不是已經警告過他了嗎？他怎麼敢冒著丑聞暴，被白微微辭退并且索取天價賠償的危險？

不，不可能……

或者說，許哲違背了誓言，把一切告訴了白微微，確定白微微會保護他？裴佳怡心跳越來越快，如果白微微知道的底細，從此不再信任，甚至和決裂怎麼辦？沒有白微微這層關系，想接近凌君昊就難了！

不過按照白微微那藏不住心事的子，早就該打電話過來，甚至親自上門質問了……

裴佳怡想得腦袋發脹也沒想通其中關竅，牙齒幾乎咬碎，思慮片刻，拿起座機，再次撥了許哲的電話。

幾聲長音之后，許哲接了電話：“你好，請問你是哪位？”

裴佳怡聽見這聲音就恨不得掐住說話的人的脖子，他竟然敢和作對！眼中閃著嗜的，角卻揚起一抹笑：“你說我是誰？”

許哲沉默。

裴佳怡聽見了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，心底暗笑，果然還是那個沖的，沉不住氣的傻小子。

還有個夜場派對要參加，便打消了辱戲弄他的念頭，直截了當的說：“答應白微微了？你立刻打電話辭職，我可以饒過你一次。”

許哲淡淡道：“如果我不辭職呢？”

裴佳怡笑出聲：“你膽子怎麼突然變大了？也是，小可憐當久了，想發一次也有可原。不過發泄完了就得回到現實，搞清楚你自己的境吧。我沒空和你廢話，和去年一樣，把你的稿子按時發過來……不，高定款的禮服的圖紙，得提前一周給我。”

許哲問：“提前一周做什麼？你又要改我的設計？”

裴佳怡翻了個白眼：“你的設計？到我手里，就是我的設計。我是完善自己的作品，明白嗎？”

許哲譏諷道：“你那不完善，畫蛇添足，狗尾續貂——好好的曼珠沙華被你折騰了珠寶展示臺，裴佳怡，你好歹是個大家閨秀，怎麼滿肚子暴發戶品味？”

裴佳怡倒吸了一口涼氣，驚了好幾秒才回過神，這個只能忍，痛苦，唯唯諾諾的窮鬼，居然嘲笑起來了！

“許哲你瘋了是不是！你敢這麼對我說話！真以為抱上白微微大了？行啊，你先得意著，馬上白微微就會炒掉你，你也別想再有人雇你打零工！”

許哲沒說話。

“怎麼啞了？怕了？后悔了？”裴佳怡挑著眉，“要不你求求我，也許我心一，會賞你個吃盒飯的機會呢……”

許哲輕笑一聲：“我沒怕，我只是在等你給白小姐打電話，要炒了我。”

裴佳怡心神一凜，一寒氣瞬間從脊柱沖向頭頂：“你什麼意思……你……你和白微微說了什麼？”

許哲第一次見到裴佳怡失態，曾經都是戲弄自己，折磨自己的神經，如今風水流轉，該被自己牽著鼻子走了。

他恨不得立刻給沉重一擊，讓恐懼，求饒，失控，但是想起白微微的叮囑，他收斂了緒，現在攤牌，實在太便宜了。

“白小姐不知道，不過如果你拿你扣在我頭上的所謂抄襲說事，不管是給打電話，還是通過輿論料間接給，我都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。”

“你……你敢！怎麼可能信你的話……”

許哲冷冷道：“你想試試嗎？”

“你等著，要搞死你這個窮鬼，比搞死一只螞蟻還容易！”

“去吧，對了，提醒你一句，我和白小姐解釋的時候，也會把這些年給你圖紙的郵箱記錄，還有今天的通話錄音也給。”

裴佳怡就像被掐住了脖子，幾乎連呼吸都停了，好一會兒才抖著問：“你……你怎麼……你怎麼會想起要錄音？誰……誰指點你了？”

許哲淡淡道：“以前是我腦子轉不過彎。現在我想通了。”

裴佳怡呼哧呼哧氣，脖子上都出了青筋，聲嘶力竭的尖起來：“許哲！你別以為你能得意多久！我們走著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