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費律師，您怎麼能這麼說呢。”沈瑟有種說不出的悶然。

費德又笑了笑，將那些緒暫時掩去，他的語氣也變得平靜了些。

“人不服老還是不行啊，以后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，我是時候該想想要怎麼過退休生活了。”

費德原先是沒有想過退休這件事的。

即便是程紹仲已經跟他提過很多次，他始終覺得還不到時候，自己還沒老到什麼都做不了的地步。

而且他孤家寡人一個，不工作的話也沒地方可以去，沒人可以一起玩，還不如出來跟人多接接，省得一個人呆得久了得老年癡呆都沒人理。

只不過到了現在，他終于認清了勢，也終于明白，先前程紹仲說的那些話并不是玩笑，他是真的有這個打算的。

既然如此，他也不留下來討人嫌了，沒剩下幾天活頭了，人就該看開一點，多生活。

沈瑟聽完后卻沒覺得輕松，也不覺得這是費德的真心話。

在這麼長時間的相里，覺得費律師是個閑不住的人，不管什麼大事小事，他都盡量親力親為，很會覺得不耐煩或是懈怠。

對律師這份工作，他是熱，否則不可能到了現在還保持這樣的熱。

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，現在卻說要停下腳步，要放下一切。

連這樣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心痛和憾，當事人怎麼可能真的風輕云淡。

“費律師，有些話或許不應該我來說，但是這樣的況下，我不能不告訴您，您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，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人。”沈瑟努力找著措辭，生怕有哪個地方詞不達意。

“關于他的事，其實有很多我也不知道，也不太明白，但是他瞞的本意是出于對邊人的保護，他不想讓您跟著一起擔驚怕。這麼長時間以來您幫了我們那麼多，我們都記在心底，以后也不會忘記。”

費德見越說越著急，于是示意不要激:“你不要多想，剛開始的時候我是有點兒生氣，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，我還擔心是不是怕我這個老頭子給你們添麻煩。但是剛才我突然想清楚了，這應該是個機會，讓我想去嘗試一種新的生活。”

沈瑟咬住，此時此刻，寧愿費德跟發脾氣，狠狠罵一頓。

費德當然不會罵，他想對說的，還是顧紹季那個案子。

“一審之前就不要再了，就算有什麼想法，也得等到時機了再去做。以后辦案子的時候也不要沖，我們是要為當事人發聲，但前提是得掌握好規則，要保護好自己。”

沈瑟點了點頭，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淚花。

費德看著，心里也有點酸。

他現在能說的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，沈瑟能聽進去也好，聽不進去也罷，很多事，還得自己去經歷，自己去。

“好了，沒別的事了，你先出去吧。”他把筆帽重新打開，像是要繼續方才的任務。

沈瑟沒有，不知道為什麼，覺得渾都沒有力氣，心中也空落落的，腦子里一片空白。

現在沒辦法專注投工作，想著的還都是費德方才說的那些話。

費德見不彈，還以為有別的什麼事，便問道:“怎麼了？”

沈瑟吸了一下鼻子，眼淚有些忍不住了。

“沒什麼。”悶悶地說。

孩子的沒什麼一般都是有什麼，費德對此也深諳其道，于是便又追問道:“別哭鼻子啊，快跟我說說，有什麼不痛快的。”

沈瑟紅著眼睛看向他，過了會兒，才更甕聲甕氣地說:“我想起我爸爸了。”

費德:“……”

這……讓他該怎麼回答啊。

他知道沈瑟的父親早些年已經去世了，平日里也從不會主提起這些，怕及到的傷心事，可這個時候怎麼會主說起呢？

疑之下，他只能嘗試著安道:“你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面了，要是你爸爸知道了，也會替你開心的。”

沈瑟抿著，搖搖頭。

費德又試著問道:“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？”

沈瑟又搖搖頭。

“那你……”費律師表示自己詞窮了。

沈瑟這才告訴他:“我覺得您就像我爸爸一樣，平時那麼照顧我，護我。所以剛才聽到那些話的時候，我的心里真的特別難。”

費德明白了，接著也不好了。

他對沈瑟，一開始只是因為和程紹仲的，才對有兩分關注。

早些時候他總跟開開玩笑，逗逗，也是覺得年紀小，格又外向，跟說說話還有趣兒的。

后來慢慢相的多了，上的正直堅強的品讓他很欣賞，同時也被的樂觀染著，讓他打從心底里想多照顧照顧這個孩子，不想看著委屈。

說起來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他看待沈瑟，竟也像是尋常人對待兒一般的心了。

他嘆了口氣，又不想讓氣氛變得太抑低沉，所以又提高了聲線，像以前似的打趣道:“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兒就好了，做夢都會笑醒。而且干嘛說的這麼傷，以后我們又不是見不到了，想見隨時能見到嘛。”

沈瑟抹了一下眼睛，費德連忙遞給一張紙巾。

“不一樣的……”沈瑟還是沒辦法釋懷，“我真的不想你走。”

費德有些苦惱了，方才他的心很糟糕，可以說負能量到了極點，強著沒表現出火氣，已經是發揮了他多年的功力了。

而現在呢，倒是不生氣，也不暴躁了，只是變得無所適從了。

這麼多年了誰也沒教過他，一個小孩在他面前表現得這般楚楚可憐時，他該作何反應。

若是有經驗的父親，大概會告訴他，小公主們撒耍賴的時候，就別想著怎麼拒絕，予取予求，聽之任之，這才是真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