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他鼓足勇氣說完那句話之后，立馬有公司的高層走過來，讓人把他給帶走了，連讓他多說一句的機會也沒有。

當然，他也沒能聽到那個人給他的回應。

下班之后，他不免覺得萬念俱灰，自嘲地想著，或許這輩子就這樣了吧，渾渾噩噩，碌碌無為，走到哪里都是累贅，靠著自己永遠也翻不了。

兜兜轉轉的，他來到了一家藥店前，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。

店員走出來問他需要什麼，他搖了搖頭，踢踏著地走了。

吃藥太麻煩了，要想了結，還不如給自己來一刀痛快些。

走到了一條繁華的馬路旁，他看著來往的車流，在紅燈亮的時候，一只已經邁出了路沿石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喇叭聲。

他被驚醒，收回，下意識地過去，看到的就是一輛黑的奔馳車。

難不是嫌他礙了路？

他憤憤地想著，這群有錢人真是夠矯的，路這麼寬，為什麼非要從他面前走？是不是看他落魄，心來落井下石的？

他看不清楚車上有什麼人，但還是怒目相視，想用這種方式顯示自己的抗爭。

不過那輛車并沒有要走的意思，很快，司機從車上下來，來到他面前，客氣道:“宋先生，程律師想要跟您聊聊，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？”

程律師？

宋嶺愣了愣，眼前又浮現出在公司的那一幕。

程紹仲，南城有名的大律師，公司的老總特地高薪聘請他來做法律顧問，因為有他在，原先糾紛纏的公司了很多的麻煩，公司上下沒人不知道這位程律師的能力。

宋嶺當然也知道，可知道是一回事，像今天這樣近距離地接，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。

他向車前走去的時候，只覺得腳步都是虛浮的。

坐上后座，他甚至不敢轉頭去看邊的人，比起白天時的孤勇，此刻他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勇氣，整個人有些膽怯和瑟著。

車子很快起步，匯車流中。

宋嶺屏著呼吸，不知道該作何反應。

此時，有人輕笑道:“不是有話跟我說嗎？”

“啊……是。”宋嶺張地咽了咽，“程律師，您好。”

又是一聲輕笑。

宋嶺也覺得自己可笑的，連話都說不利索，眼前的人一定覺得他很窩囊。

都到了這個地步，他還有什麼可顧慮的，最差的結果就是去坐牢，在此之前，他決心要替自己拼一把。

深呼吸一口氣，他說:“我宋嶺，是剛進公司的一個財務助理，關于公司的賬目，我一概不知，所以本不該我來承擔責任。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所以……您、您是大律師，一定可以幫我洗刷冤，我想請您幫幫我。”

話音落下，他聽到了一陣笑聲，這次的笑比先前更開懷，也更讓人心里沒底。

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，引得面前的人如此發笑。

宋嶺有些窘迫地了手，掌心里都是汗，整個人更顯局促。

等到某人笑夠了，他才聽到:“有件事你搞錯了。”

“什麼？”

“我是律師沒錯，可你是不是到了冤枉，跟我沒有任何關系。我的職責，是替你的老板解決麻煩。”

宋嶺頓時覺得后背有些涼意。

他終于轉頭看過去，卻發現在車昏暗的環境中，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臉龐和眼神。

“我……”他張了張口，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。

“現在的況就是，你替公司承擔下了這個麻煩，你覺得我會怎麼做？”

怎麼做……

當然是除掉他，以免夜長夢多，后患無窮。

宋嶺的已經有些僵了，他驀得發現，自己的確是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，他居然慌不擇路地向一個“幫兇”求救。

意識到這一點之后，他只能著聲音說:“停車，我要下車。”

這次是司機回答他:“不好意思，這里不能停車。”

宋嶺聞言已經從窘迫變了憤怒，這人戲弄他還不夠，還要繼續欣賞他的窘況嗎？

他冷下聲音說:“我知道你們都有錢有勢，對我就像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。但你也不要太過分，人被急了，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！”

“哦？你被急了，會怎麼做？”

“那些事不是我干的，我會把真相告訴警察，他們會還我的清白！”

程紹仲臉上還有些許笑意，對宋嶺，他自始至終都是這副淡淡輕笑的模樣，仿佛對方的憤怒和窘迫本影響不了他分毫。

但他卻并非帶著嘲弄的眼在看，語氣也沒有諷刺:“一個人說的話分量如何，是用他的地位來衡量的，就目前的你來說，并不能讓人信服。”

宋嶺握了拳頭，皺眉頭，好像隨時要跟人拼命一樣。

初社會，在職場里撞得頭破流，卻沒有任何依靠的人，要麼就此一蹶不振，碌碌一生，要麼絕地反擊，后發制人。

這是兩個極端的選擇，也是永遠不會有匯的終點。

宋嶺此刻還沒意識到，自己已經到了選擇的懸崖邊，選錯了一步，日后就是萬劫不復。

但幸運的是，在他一腳踏空之前，有人走到了他面前，向他拋出了一救命的繩子。

“我不會幫一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的人。”程紹仲告訴他。

宋嶺自嘲道:“是啊，我沒有錢，給不了你那麼高昂的律師費。”

“價值并不完全等于金錢，你的上有比錢財更讓我興趣的東西。”

宋嶺這下猛然睜大眼睛，他不可置信，孑然一的自己，還能有什麼吸引人的價值所在。

程紹仲很快遞給他一樣東西，這樣東西，在此后的許多年里，甚至這一生里，徹徹底底改變了他人生的走向。

“這份工作不適合你，現在有一個更好的去，要是你答應了，我可以立刻幫你安排。”

宋嶺怔怔地低頭看了眼，他的手里躺著一張名片。

顧氏。安城。

從一個小小的財務助理，一躍為偌大集團的總經理助理，這樣的飛躍，即便是回頭看來，仍覺得是個奇跡。

而這個奇跡，就是由某個人親自締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