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舒翰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，邊令誠卻在一旁暗暗冷笑，這老賊口口聲聲社稷為重，其實與朝中百又有什麼不同？只字不提高仙芝和封常清其實等同于默認支持天子的奪命敕書。降秦晉即得職，又將他留在無險可守的陜州，敢說用心就盡是明磊落了？

只有一點邊令誠還是想不通，秦晉不過是蕞爾小吏，哥舒翰已經居宰相高位，位極人臣，有什麼理由打這樣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呢？大風小說

想到此，邊令誠中竟生出了一陣淡淡的同，秦晉啊秦晉，被哥舒老賊盯上，可有你好的了。想當初，哥舒翰看不慣安祿山，當面辱于他，最后連天子都親自站出來當和事老，兩個人仍舊明爭暗斗至今。這回就算天子也不會站出來為一個蕞爾小吏說話的。

天子李隆基發覺了側的邊令誠表古怪，便問道：“鬼鬼祟祟的，有什麼話，但講無妨！”

邊令誠心道，正琢磨著如何尋個機會在天子耳邊說上幾句話，現在當算是瞌睡來了，便有現的枕頭出現，于是他也不矜持，跪了下來連聲道：“奴婢以為，哥舒老相公言之有理，陜州扼河東與河南府之沖要，不應輕易有失，否則潼關以東將盡皆落逆胡叛賊之手！”

這番話可謂一箭雙雕，強調陜州的重要，暗指高仙芝放棄陜州罪不可赦。同時，也為哥舒翰建議秦晉固守陜州，做了個有力的注腳。

邊令誠暗嘆著，當初他還有打算收那小吏為心腹，誰知造化弄人，既然老天將此人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上，那就休怪辣手無了。

天子以手輕輕拍打著大，長久跪坐使得脈不通，下肢麻不已。邊令誠何等機靈，匍匐著膝行幾步靠近，便在天子的上力道適中的敲打起來。

李隆基舒服的呼了口氣。

“你在陜州待過，就說說，形勢究竟可為與否。”

天子的話看似隨口一說，但邊令誠卻敏銳的意識到，這是天子打算借他之口來說出，盡速兵平的必要。

這等表現臉的機會，邊令誠豈肯放棄，當即便搖頭晃腦的分析起來。

“崤山大火以后，叛軍元氣大傷，唐軍正可趁此機會四出潼關，攻略要地，打的他們沒有息的時間。再者……”邊令誠拉長了聲音，向李隆基請了一聲罪才又道：“奴婢出潼關以后曾聽聞，安賊逆胡打算在元日之后，僭越稱，稱帝。”說著，他將目在面驚愕之的幾位相公臉上掃過，最后停在了哥舒翰上。

“老相公，您說說，咱們等的起嗎？拖上個一年半載，不管甚酒都得涼了！”

哥舒翰聞言之后子晃了兩晃，安祿山居然打算稱帝，這廝何德何能敢如此？就不怕遭了天譴嗎？思忖一陣，他不屑道：“安賊跳梁小丑，敢于稱帝便是將自己置于炭火之上，天下人人得以誅之！”

眾所周知。安祿山起兵南下打的可是清君側，為天子除臣的名義。

曾有個不開眼的小為了搏個前程，竟然建議天子殺了安賊討伐的臣，這樣安賊就沒有作的理由。須知這臣指的正是宰相之首，兼四十余職的皇貴妃族兄楊國忠。

天子一怒之下將這個利令智昏的小以梟首之刑。且不論楊國忠的份，這種形是有過先例的，前漢景帝削藩引致七國以誅除臣晁錯的名義討伐朝廷，景帝驚懼之下聽從袁盎的建議錯殺了晁錯。前車之鑒不遠，當今天子豈會重蹈覆轍？

所以，天子從來就不承認朝中有臣，哥舒翰以此為話引，指出安祿山如果此時稱帝，下的就是一招臭棋，定然會為眾矢之的，而天子也一定會像當年的景帝一樣，順利平定局。

只是這種勉強的理由能夠說服執著的天子嗎？

勝業坊韋府，門下侍中韋見素回到家中已經有小半個時辰，今日興慶宮議事如坐針氈，冷汗幾次了袍服，現在想想還覺得心有余悸。

他疲憊的靠在榻上，靜思冥神。

天子駕前，楊國忠和哥舒翰兩位宰相明爭暗斗，天子又大有重用哥舒翰平的意思，這使得楊國忠的境就頗為微妙，連帶著自己也陷兩難兼顧的尷尬境地。

“阿爺……”

不知何時，長子韋倜已經來到書房之中，他抬起眼皮，點點頭道：“坐吧，為父有些累了，你先讀一讀書。”

韋倜見父親滿滿臉的疲憊，也不敢貿然發問，便依照吩咐，在書架上尋幾卷書來看。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，韋見素才噫的一聲睜開眼睛，目中一改往日的威嚴深沉。

“這幾日市井間可有甚傳聞？”

一句話問的沒頭沒腦，韋倜便小心回答道：“市井里并無異常傳聞，兒子倒聽說有‘布飛捷’，門下省的幾位同僚們，有些議論。”

“說來聽聽。”韋見素臉上的表看不出喜怒，韋倜心道父親向來對這些謠言傳聞不屑一顧，今日如何竟一反常態了？

“同僚們都說，高大夫，高大夫這回必死無疑了！”

布飛捷傳回來，固然會讓百姓們覺得唐軍打了勝仗，值得一賀。但門下省的員們卻不然，尋常這種小勝對朝局幾乎沒有任何影響，衰頹的局勢依舊難以逆轉。反而高仙芝火燒太原倉，避敵鋒芒，渡過黃河轉進河東的消息在門下省諸位員間引起了不小的議論。

“還有嗎？”

韋見素仍舊面無表的問著，韋倜這回搖搖頭，“別無其它了。”

“以后這等議論去摻合。”

“是！”

韋見素今日特別健談，轉而又提及了今日在興慶宮中所議的諸多機。韋倜越聽越是心驚，父親大人平素里從不會向他吐一字半句朝中議論，今日如何又一反常態？

在聽到關于“布飛捷”的容乃是關于前些日子將家里攪合的飛狗跳的秦晉時，也不由得張大了，不知該說什麼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