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標人馬又風風火火的沖進了務本坊，守坊門的役卒早就嚇傻了，直以為京中有了兵變，而坊中住的那位大人則是到了牽連。這種事往往都是連坐，一人有罪全家累，守坊門的役卒后悔不迭，不該參和進來，早知如此便給那些兇神惡煞的軍開門了。

又想到家中的妻兒，他再也抵不住中的恐懼，為使他們不自己的連累，便淚眼連連的將纏在腰間的布條了下來，系了個死節然后又搭在低矮的房梁上，將一顆大好的頭顱塞了進去，子一陣劇烈的扭出，整個人便漸漸的悄無聲息了。

外面卻仍舊是雜一片，京兆尹王壽親自帶著衙署中的皂隸差役，強行砸破了馮昂府邸的黑漆大門，一群如狼似虎的柴一門卻像虎撲食一般涌了進去。

但凡這種沖大戶人家拿人的差事都是上好的機會，只要順手牽出幾件東西，到市上都能賣出不錯的價錢，是以人人爭先，唯恐落后。

“罪犯馮昂何在？速速束手就擒！”

王壽抬也進了馮府的大門，口中厲聲大喝。隨在他左右的差們則同聲附和著：

“罪犯馮昂，速速就擒！”

而王壽還在納悶，秦晉不是先他一步嗎？如何竟讓自己搶了先？又見隔壁的院子有火之，又有嘈雜人聲，便意識到，看來神武軍還沒騰出手來呢。

到了此刻，他也算是豁出去了，左右都是個死，何如死個痛痛快快，無論如何也要將馮昂這兇手拉下馬來，就算將來罷奪職，也不枉為京兆尹一任！

……

“不好了，家主，大門已經被撞破，再不走，就逃不掉了！”

馮昂亦是心驚跳，但臉上卻強做鎮定之道：“都慌甚？有三叔在，那些跳梁小丑敢奈我何？都給我把中院的門守住了！”

家奴們將信將疑的領命出去，馮昂才徹底出了慌張的神。幾名心腹家奴正在里間收拾細。

“都停手，停手，收拾這些還有甚用？只要逃得出去，千金散盡終有復還的一天！”

幾個家奴聞言便心有不甘的停手了。

“家主說的甚是！”

的確，在馮昂看來，有高力士的庇護，這些都不是問題。

卻另有一名家奴聲問道：“家主，那，那小娘子該，該如何置了？”

馮昂神頓時變得兇惡。

“若非的連累，又豈有今日之禍？殺了！”

家奴應諾時倒顯得平靜異常，仿佛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了。

然則，又是一陣吵嚷自外面傳來。馮昂心下一驚，忙繞過屏風到門邊查探，卻聽到家奴連滾帶爬的呼喊著：“門破了，門破……啊……你們放開我……”

室所有人都驚呆了，萬想不到，對方行竟如此迅速。

“再耽擱不得了，家主，快跑吧！”

還要家奴提醒，話音未落，馮昂便拉開了房門一頭扎進黑暗里去。后側的院墻可直通隔壁坊人家，只要翻了過去，那些人未必便能追的上，尋得著。

他在高墻下爬了一陣，卻是笨拙的無論如何也上不去墻頂，便扭頭罵了一句：“都瞎了麼？還不扶我上去！”

然則就是這一回頭，卻將他嚇的頓時渾一，其中有幾名家奴的眼神明顯不對。

“你，你們要造反嗎？”

馮昂下意識的質問了一句，然而士氣卻矮了下來。

“家主，俺們雖是奴仆，卻也知道私藏弓箭是謀逆大罪，您那位三叔能保得免罪嗎？”

“還啰嗦甚，捉了他邀功，沒準就能抵罪了！”

終于，在一連聲的喝罵下，幾名膽子大的奴仆沖了上來……

馮昂生的矮瘦，又四不勤，本不是一干強健的家奴對手，只幾下的功夫就被按翻在地。

“快拿繩子來，困住他，別讓他跑了！”

被按翻在地上的馮昂吃了滿口的泥土，卻拼勁全力的掙扎著。

“你們這群賣主求榮的鼠輩，不得好死，我定然讓你們死無葬之地！”

聽他喊的嚇人，便有人心虛了。

“他，他會不會真的免罪？”

“免罪？私藏弓弩且不說，就是別院里囚的子，其家人又豈能饒過了他？別說一個高力士，就算當今天子也未必肯犯眾怒呢！”

這奴仆說的振振有詞，看似極有道理，其他人都忍不住了脖子。

“那，那咱們究竟能不能將功補罪？萬一……萬一……”

振振有詞的奴仆卻是面猙獰之。

“你們這群膽小鬼，這種罪名左右都免不了一刀，逃得過去自然僥幸得活，逃不過去就任命吧！”

話音方落，這后院中便涌了大量的差，其后還有手持橫刀的軍。

火把之立馬將原本黑漆漆的庭院照的通亮，馮府中的奴仆何曾見過這種陣仗，早就被嚇的瑟瑟發抖，不知如何說話了。

王壽見到這等場面，便心知馮昂自家先了，高喝一聲：

“哪個是馮昂？”

其實他一早就見過馮昂，此時故意喊上一句，為的就是立威。

這時，那些背主的家奴們才如夢方醒，將馮昂押了過來。

“他，他就是！”

卻見這位馮都尉滿臉的泥土，角還帶著點，一副頗為凄慘的模樣，京兆尹王壽冷笑了一聲。

“馮昂，可知本抓你何罪？”

見到來人是那個弱的京兆尹王壽，馮昂此時到氣了起來。

“奉勸王使君速速放了馮某，否則，否則你自掂量去！”

正房忽然傳出了一陣殺豬般的慘，很快便有軍從正房又揪出了一名馮家奴仆，卻見他右手的手腕已經齊斷掉，鮮不斷的噴涌而出。m.166xs.cc

秦晉恰在此時堪堪趕了過來。

“中郎將，正屋確有一名娘子，不知是不是……”

他不及對方說完，便沖了進去，卻見屋一片狼藉，蜷在角落里抱膝噎的，不是繁素又是何人？

“繁素！”

秦晉又驚又喜的喚了一聲。

卻見繁素似驚的小貓一般，子悚然一僵，待看清楚面前之人是秦晉時，便再也忍不住“哇”的一聲痛哭出來，竟是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。

秦晉上前將繁素輕輕抱起，輕聲安著：

“沒事了，有我在，沒人再敢傷害你！”

繁素卻只嗚嗚的哭著，雙手抓著秦晉，仿佛稍一松手，便會不見了一般。

……

鳴報曉，天放亮，馮昂的兩宅院已經從頭到尾徹底的清查了一遍。再別院中解救出的妙齡子竟然有六十九名之多，而且個個姿容俏麗，其中甚至還有尚未長開的。

顯而易見，這都是從城中各抓來的，以供馮昂隨時用。

王壽畢竟生在唐朝，長在唐朝，比不得秦晉的接能力，忍不住連連憤慨唏噓。

“馮昂簡直就是個畜生，這，這不知要禍害了多好人家的娘子。”

秦晉默不作聲，只在暗暗發誓，不論馮昂背后站著多麼大的人，都要將他繩之以法。否則，這天下還有希嗎？

“中郎將，有發現！”

在馮府奴仆的指引下，軍再別院中四挖掘，秦晉聞聲來到坑前，卻立時就被一陣臭氣熏得險些嘔吐出來，只見一高度腐敗的尸已經出了半個子，然則腐敗的尸上不著寸縷，從其型發飾一眼便可分辨出，當是名子。

“還有多？都挖出來！”

話音剛落，秦晉便聽得后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，回頭一看，卻是京兆尹王壽再也忍不住，趴在地上狂吐不止。

“解救出的良家子一一詢問姓名！登記造冊，然后著人通知家屬。”

秦晉也是思慮周祥，從自家府中調來了十名侍婢，他們都是李隆基賞賜的宮人，幾乎個個識文斷字，此時正好派上用場。不管怎樣，讓一群老去詢問這些盡凌辱，擔驚怕的子，終究是不甚合適的。

他現在只慶幸，自己解救的及時，也許是馮昂那廝夜時便了驚嚇，是以竟一直未來得及對繁素下毒手。

此時，繁素早被秦晉送回了勝業坊，現在等著他的還有一堆目驚心的事。

等到天徹底大亮時，神武軍已經在馮昂的別院中挖出了大小尸骨三十四，而且這個數目還在不斷的增加。

京兆尹王壽看的心驚跳，他萬想不到，在天子腳下，首善之地，竟會藏著如此罄竹難書的罪惡。

“這些尸骨看腐爛程度各自不一，當是不同時期掩埋的，看來馮昂應是在多年以來持續作案……”

由于場面過于駭人，王壽的目本就不敢往堆積在一的尸上落，只不安而又激的說著：“馮昂其人就算千刀萬剮也不為過！”

秦晉應聲道：“王使君所言甚是，馮昂一案，還請使君立即上書天子，陳明案，莫讓小人有可趁之機！”

聞言后，王壽抬右手一拍腦門，“中郎將提醒的好，險些竟耽擱了大事。如此這里便先勞煩中郎將照應，某這就回去寫好筆墨文章，進宮面圣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