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晉顧不上責備裴敬，這件事顯然也不應怪他，畢竟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里，很難將皇城各門況的了如執掌，而太極宮中沖出來的人馬顯然也是有心算無心，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弄清楚這些人馬究竟來自何，歸何人統屬。

“走，隨我一同去！”

秦晉決定親自去沖突的現場查看，不過才走到了一半，便有敗下來的神武軍狼狽而回，同時也帶回了一個令人分外震驚的消息。這出自太極宮的人馬竟是由驃騎大將軍高力士所領。

霎那間，秦晉便覺渾如遭雷擊，人在馬上搖晃了兩下，險些失去了平衡。

高力士是大唐天子李隆基駕前第一寵臣，雖然是個沒了下邊的宦，但卻至驃騎大將軍，開府儀同三司。

現在，他的突然出現，不論是否出自李隆基的安排，對當下的局勢則激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，如果應對不當，到手的勝利果實恐怕就要從指間溜走了。不，也許是被人又生生的奪了回去。

“高力士所率人馬已經奪取了永安門與承天門，接下來該如何置，請中郎將示下！”

秦晉略一思索便問道：“高力士帶了多人？”

“目前手的至有千人之眾，但從太極宮的呼喊之聲判斷，末將也不敢斷言！”

裴敬不耐那旅率的含糊其辭，便當面斥道：“什麼不敢斷言，只管說，有多！”

“末將以為，至在萬人以上！”

秦晉與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都倒吸了一口冷氣，高力士居然搬來了規模超過萬人的救兵。然而，秦晉在此之前，對長安城外各部兵力的部署可謂是了如指掌，直到得知了裴敬貿然進城的消息后，決定發兵諫便第一時間針對各部人馬座了置，因此才在短短的半夜功夫就控制了長安外。

那麼，高力士帶來的萬多人馬又來自何呢？難不還是從地底下蹦出來的？

這一點不用待秦晉發問，一名校尉就提出了他的疑問。

“長安外之兵皆在中郎將的掌握之中，難不高力士會撒豆兵的本事”

高力士會不會撒豆兵的本事眾人不知，但這萬多人由太極宮殺出，意味著什麼，卻都清清楚楚。能夠看清時局的人，甚至還產生了莫名的恐懼

這時，跟在秦晉邊的一名東宮掾吏忽然開口說道：

“中郎將，下吏，下吏也許知道些下。”

“快說，別聒噪！”

軍中的人都是直脾氣快脾氣，當下就有一名校尉讓那東宮掾吏聒噪，撿要的說。

秦晉安那東宮掾吏，“不必慌，撿要的說即可！”

見到中郎將還是一副慢聲細語的模樣，那東宮掾吏才稍稍安心，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他所知道的。

原來，高力士搬來的救兵，十有八九竟是出自去歲在大演武中潰散被裁汰的新軍。

“這怎麼可能？數萬潰散的新軍不是在月前為止就已經被大部裁汰了嗎？剩下的也只有不足五千之數！”

那東宮掾吏咽了口吐沫，“中郎將有所不知，裁汰新軍的事務由楊相公，不，是楊國忠，負責。只是遣散費被挪作了他用，所以實際的遣散工作并沒有完。”

“政事堂那里明明都已經落案封檔了的，難道也能有假？”裴敬不住問了一句。

“政事堂自然要落案封檔的，否則便瞞不過天子，楊國忠只需買通上下經手的吏，對付那些大門不出的相公們還不是易如反掌？”

秦晉暗暗心驚，原來這種公款挪作他用，欺上瞞下的事，古今都是一個德行。

難道楊國忠就不怕這些拿不到遣散費的裁汰新軍心生不滿，鬧出兵變？

不管高力士使了什麼手段，現在這些心懷怨氣的上萬人馬正無發泄，一旦事態激化，整個長安沒準就會陷前所未有的大之中。

然則，沒等秦晉從震驚中平復下來，那東宮掾吏又說出了一則令人更為震撼的消息。

“下吏跟隨天下在政事堂行走，巧合之下從管理封檔的佐吏口中聽得這些消息，原本以為只是他們無聊的吹噓，想不到竟是真的。只是，那些被裁汰新軍的規模卻不是一萬人，而是整整三萬人！”

說話的同時，東宮掾吏甚至還抬起了右臂，出了三手指。

三萬人！就算陳玄禮龍武軍也不過才三萬人，加上秦晉的神武軍也還不到四萬人，這麼多人一旦打起來，誰勝誰負，還真不好說。

而且太極宮被高力士掌控在手中，城外所有的待裁汰而裁汰的新軍，便可以經由宣武門進太極宮，再經由承天門永安門進皇城，繼而進長安。

……

太子李亨驚聞戰鼓，見秦晉離去后又久久未歸，心中便已經有些慌了。

這一日夜，李亨的經歷如驚濤駭浪般跌宕起伏，先是了楊國忠和程元振的陷害，眼看著就要被廢貶黜，誰曾想裴敬帶兵東宮，擒了楊國忠，繼而秦晉宣布兵諫，又設計迫使陳玄禮站在了他的一邊。

對李亨而言，仿佛大唐天子的寶座已經近在咫尺。然而，這看似極不真實的一切，在剛剛瞬間變被聲聲戰鼓擊的碎。

“殿下，殿下……”

東宮的監氣咻咻來見李亨。

“陳玄禮托大，以治安不靖為由，拒絕放車隊出城。”

東宮的車隊出城，并無特殊意義，不過是例行之舉，然則陳玄禮的態度卻令李亨心下再次一沉。

難道陳玄禮也已經得知了高力士反撲的消息？抑或是他早就知道了高力士準備反撲的消息，只不過一直忍不發，與東宮虛與委蛇而已？

李亨越想越是心驚，再也不敢在東宮逗留，這里距離太極宮只有一墻之隔，萬一高力士派了人強行攻打東宮，自己豈非便要落賊人之手了？

“李輔國，李輔國……”

李亨心生懼意之后，第一件事便將李輔國在了是邊。

再看李輔國此時也失去了趾高氣昂的神，仿佛街市上斗敗的公，不甘心的跟在太子李亨后。他也想逃跑，但是他知道，自己已經與太子的前程死死綁在一起，如果太子不能保全，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？難道沒了下邊不說，還要做一輩子的喪家之犬嗎？

李輔國不甘心，他要賭，賭太子李亨一定會反轉局面。再說，那個神武軍中郎將不是很厲害麼？能夠以數千人打敗數萬人的叛軍，甚至生擒了叛軍的主將，難道就打不過幾萬人敗軍？

報有這種心思的不止李輔國一個人，整個東宮的上下吏，以及神武軍上下的將士們都以為這不過是暫時的失利而已，太子和中郎將一定會反轉局面的。

李亨打算到神武軍軍中去，只有在那里他才會到安心，誰知才出了東宮便門，便見李泌滿頭大汗的追了上來。

“殿下慢走！”

李亨見到李泌在這種時刻沒有離自己而去，心中還是頗為慨的，此人能危局兩度都不離不棄，實在是忠義無雙。

“請先生與李亨同車！”

滿頭大汗的李泌便在車上向李亨指明了兩條路。

“太子殿下眼下只有兩條可選！”

“請先生教我！”

盡管車上空間狹小，李亨還是作勢大禮一揖！

“臣聽說高力士打進了皇城，只怕秦將軍難以控制局面。”

這種說法正與李亨的預不謀而合，他的臉瞬時間就變得煞白一片。

“中郎將足智多謀，殺伐決斷，又深諳兵法之要，如何難以控制局面？”不過，他的上還是要為秦晉在李泌面前爭一爭。

李泌沉重的嘆息了一聲。

“太子殿下難道沒聽過寶漸鋒利則易折的道理嗎？秦將軍就將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利刃，削鐵如泥，然則卻最是易折的，高力士雖然至驃騎大將軍但卻從未聽聞以兵事見長，今日能夠調那些欠著遣散費的新軍，便已經是一件奇事。難得的是，高力士上又擔著大義名分，恐怕氣運只會轉到此人上，秦將軍那里自然便是此漲彼消……”

李泌的氣運之說，李亨并不以為然，但也贊同高力士能夠調那些欠著遣散費的新軍這一點極不簡單。

“多虧先生提醒，還是要早通知中郎將做好準備，萬萬不可掉以輕心！”大風小說

李泌卻只是苦一笑。

“殿下還是沒能明白下走的本意。中郎將非凡夫俗子，豈能犯這種低級錯誤？氣運一旦走了，就是大羅金仙也擋不住的。”

李泌為大家名士，喜歡從這些玄而又玄的理中解釋萬事萬。李亨從不相信這些神怪玄學之說，對此他又不好出言駁斥，只能婉轉道：

“事在人為，中郎將心憂天下，斷不會輕言放棄，李亨相信中郎將一定會有辦法的！”

這是李亨對秦晉的真實看法。對于秦晉其人，他是極為看好的，只可嘆困在長安的政爭漩渦中難以，雖然惋惜卻無可奈何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，這個有可能為大唐棟梁的年輕人在漩渦深淵里越陷越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