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曼總督佐勒斯與他一母同胞的阿弗里長相很不一樣，是個矮胖子，塌鼻子，偏偏上溜溜的沒有幾胡子。而阿弗里既是個大鼻子、又是個大胡子，高高的眉框骨，讓眼睛顯得深邃，其高大魁梧，強壯程度更遠超族人們。

佐勒斯從小沒遭兄弟姐妹們的嘲笑，都說他是母親與外族人生的野種。

只有阿弗里總是在他被欺負的時候站出來，不止一次的指著天發誓，他這個弟弟和自己永遠只有一個母親。

也因為這樣，佐勒斯與阿弗里一直是最親近的兄弟，兩個人甚至連爭執都不曾產生過。

后來，為老可汗長子的阿弗里以絕對的優勢繼承了汗國，佐勒斯也跟著份攀升，最終被委以塔曼總督的重任。

塔曼是汗國西部的重要樞紐地方，控制著東西方的海路與陸路通，商賈往來都必須經過此地。

因此，控制了塔曼就等于掌握了汗國西部的財富鑰匙。

阿弗里要坐鎮汗庭，當然不可能親自去控制那里，于是就將自己最信得過的兄弟佐勒斯拍了過去。

而佐勒斯也確實爭氣，年以后不再像年時懦弱膽小，為塔曼總督以后，不止一次的打敗了企圖奪取塔曼的斯拉夫人，而且還從斯拉夫人手中奪取了大片的土地。

使得可薩汗國在更北的地方聲威大盛，斯拉夫人再不敢輕易對汗國兵。

這次，佐勒斯在塔曼聽說了大食帝國發生巨變，呼羅珊被來自東方的唐人奪取，就連有著殘酷鐵惡名的總督阿斯都了俘虜，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汗庭，希說服哥哥，借著這個機會南下，從大食人上咬下幾塊來。

不過，阿弗里雖然也有意進攻大食，但想法卻與其有很大的區別。

阿弗里主張與唐人合作，一點一點的向南蠶食。

十幾年前，黑大食的哈里發曾經對可薩草原發的那場滅國大戰，使其至今記憶猶新，戰敗以后無數的可薩人為奴隸被販賣往各地。

如果不是羅馬人從西方進行的突然襲擊，可薩汗國恐怕早就不存在了。

所以，阿弗里在針對大食的任何計劃中都極為謹慎。

而佐勒斯不同，他那時才十幾歲，跟隨母親在北方避難，并沒有見識過那場戰爭的殘酷，是以想法激進也就不奇怪了。

“為什麼要和唐人合作呢？這幾年汗國的聲勢越來越大，就連大食人都忌憚示好，現在趁著他們戰敗，正好出兵一雪前恥，就算主泰西封，學著大食人取代波斯人，為那片土地的主人，也不是不可能吧！”

佐勒斯越說越興，聲音也越來越大。

“我在塔曼出兵，越過高加索山，可汗在東方草原攻呼羅珊，東西兩個方向夾擊，焦頭爛額的大食人就算有三個軀，六條手臂也無可奈何了。到時候一舉攻泰西封，將曼蘇爾的婦孩子都賣到斯拉夫人那里做奴隸去……”

越說越是沉浸于得意之中，佐勒斯好像已經為了勝利的征服者一樣。

“好了，不要再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了，大食人是敗給了唐人，而不是擺在我們手下，如果唐人退兵了，可薩汗國又將如何獨自對抗殘酷的大食人？就憑你在塔曼招募的五六萬人嗎？現在我就告訴你，大食之所以強大，是因為它擁兵百萬，不是幾萬人就可以輕易對抗的！”

“百萬？”

佐勒斯畢竟年輕，氣方剛之下可以說出一些大話來，但不意味著他是個愚蠢的人。

如果他愚蠢，又怎麼可能勝任塔曼總督呢？

“難道唐人就能對抗？”

只是他口上就不服輸，仍舊狡辯著。

“唐人？他們擊敗了殘酷冷的阿斯，并把他變了俘虜，當做了奴隸，你和我誰有這個能力？”

……

佐勒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，于就想轉移話題，化解尷尬。

“可汗又打算如何理馬赫迪那頭蠢驢？”

對于這個大食王子，一開始還讓阿弗里頭疼了好一陣，現在見此人已經調自己挖好的坑里，也就不再擔心了。

“先看看他和優素福斗什麼樣子吧，最好是兩敗俱傷，也省的我們手！那個優素福最近越來越狂妄，上個月居然拒絕了汗庭的征調，也是該對他加以懲罰了。”

“大食人都是魔鬼，可汗本就不給他們活著的機會，早就應該送他們去地獄和惡鬼作伴！”

阿弗里笑了。

“有時候活著，比到地獄還殘酷呢，佐勒斯，你還不懂！”

對于優素福和馬赫迪而言，死亡對他們反而是一種解了。

像這種生來驕傲的人，活著就必須忍屈辱和折磨，并為此做著永遠都不可能功的努力，還有什麼比這更殘忍，更悲哀的呢？

沒有了！

默然一陣，阿弗里才突然說道：

“我們真正的敵人和仇人還在泰西封呢！”

……

泰西封，哈里發宮廷。馬赫迪戰敗的消息剛剛被送到了文們手中，在哈里發暴怒之前，消息就已經在宮廷外盡人皆知了。

帝國戰敗，本該同仇敵愾才是，可籠罩在宮廷上空的氣氛卻十分詭異，一種的幸災樂禍與抑制不住的喜悅竟然在暗暗的發酵著。

在落日之前，戰敗的軍報公文終于放在了哈里發曼蘇爾面前。

出人意料的，曼蘇爾并沒有震怒，他甚至在看完戰敗的軍報以后還剝了一枚果子慢慢的吃著。

唯有侍立在曼蘇爾邊的閹人膽戰心驚，不知道哈里發的怒火何時才能發出來，又會不會波及到自己上呢？

曼蘇爾今年已經五十歲，在大食人當中，這已經算得上十足的老人了。

閹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斑白的絡腮胡子，這或許預示著雄獅的老去。

但是，這種念頭在閹人的腦袋里也僅僅是一閃而過，他甚至連這種對哈里發不敬的念頭都不敢多想一下。

很快，曼蘇爾有了反應，但仍舊不是憤怒，而是下旨召見賽義德。

賽義德是一位從東方歸來的舊貴族，雖然他已經在東方經商多年，可仍舊對帝國抱有虔誠的熱，為了哈里發，寧愿放棄在東方所有的一切。

現在，賽義德是哈里發宮廷最得寵，升遷最快的員。

為稅務的賽義德已經了泰西封朝野上下的熱門人，不管文抑或是將軍，都爭著搶著結，希他能夠在哈里發面前為自己說幾句好話。

不過，賽義德對財貨卻不屑一顧，甚至對外聲明，自己對哈里發的忠心就像對先知一樣，任何人不要想從他這里謀得不當的利益。

如果希得到哈里發的重用，那就亮出自己的能力，建功立業吧。

如此一來，賽義德雖然得罪了泰西封宮廷外的貴族們，卻更得哈里發曼蘇爾的重用了。

在這個時候，曼蘇爾召見賽義德，閹人們不覺得奇怪，文們也不覺得奇怪。

“賽義德，馬赫迪戰敗了！”

曼蘇爾只說了這一句話，就再不言聲，只靜靜的看著賽義德。

在此之前，賽義德也已經得知了馬赫迪戰敗的消息，路上就想了不下十幾個對策，可曼蘇爾的反應竟然在他意料之外。

曼蘇爾一改往日的火脾氣，沉靜的令人發冷。

“小人覺得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辟謠！”

“辟謠？”

賽義德的話也另曼蘇爾吃了一驚。

“是的，現在此時，決不能承認王子殿下戰敗，否則宮廷外將陷危機的漩渦之中，哈里發的西征計劃……”

后面的話，賽義德不說，曼蘇爾自然也明白，他現在只想知道，為什麼要辟謠，又該辟謠。

賽義德暗暗發笑。

他在東方生活了幾十年，見慣了唐人的各種手段，在唐朝這種況不過是尋常而已。

一個不會說謊的君主，怎麼能是合格的君主呢？

往往謊言說的高超的君主，偏偏越是功呢！

“對外宣稱，戰敗的消息是謠言，如果有傳謠者，誅殺三族親人！然后再尋幾個出頭鳥倒霉蛋，殺了立威，立信！只要謠言止息，宮廷外的謀氣氛就會自然消散！”

曼蘇爾輕輕頷首，算是表示贊同，不過他還是提出了疑問。

“戰敗是真的，辟謠總不能長久！”

賽義德等的就是曼蘇爾如此發問，然后才搖頭晃腦的說道：

“此事須得雙管齊下！”

“什麼是雙管齊下？”

賽義德經常說一些唐人的詞語，令曼蘇爾莫不著頭緒，時間久了也習慣了幾分。

“辟謠的同時，必須盡快派人去尋找，并聯絡上王子殿下，向他保證，只要帶著軍隊回來，從前的事可以都不追究！”

“都不追究？”

曼蘇爾眉突的豎起，顯然怒氣外，但接著，這怒氣似乎又被制了下去，不再說話，只等著賽義德說下去。

“小人說句該死的話，王子殿下縱然論罪當死，也不能死，否則宮廷禍，將永無寧日了！”

好半晌，賽義德才猶猶豫豫的開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