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錦還能咋滴，只能去了！

執掌六宮，總不能皇后在眼皮子底下自戕功吧？

縱然擅自探視中宮有違聖旨，但起碼還有陳福幫一起擔著！

鏤月開雲殿的牡丹已經盛極而落，滿地殘紅無人掃，倒是顯得有些寥落。昔日巍峨的楠木殿雖然瞧著還是往日模樣，卻四著沉悶衰朽的氣息。連佛龕上都落了一層淺淺的灰塵，無人清掃。

這位往日裡華貴萬千的皇后娘娘冷冷清清躺在臥榻上，整個人面無華，因爲消瘦顴骨是那樣突出，眼角眉梢也滿是皺紋，比上次見面，生生是老了十歲。

舒錦看在眼裡，不由驚了一下，這副樣子，已然是半死不活了。

如今侍奉在皇后邊的，盡是些眼生的宮太監——除了首領太監崔盡忠，其餘都換了人。

“皇后娘娘？”舒錦輕輕喚了一聲。

皇后沒有任何反應。

崔盡忠上前朝打千兒行禮，“貴妃娘娘勿怪，皇后……方纔鬧了一場，便是這般模樣了。”

舒錦一眼瞥見被薄被半掩的那隻手腕……極纖細，上頭草草纏繞了幾圈紗布，正沁著。

崔盡忠忙不迭搬了張椅子給，舒錦落座在皇后牀頭前，忍不住嘆氣：“你這又是何必呢？”

說著，瞥一眼崔盡忠，知道這廝八是皇帝的人，要不然怎的其他心腹都被杖斃了，就他還活得好好的？

“崔公公，你去藥房拿些傷藥吧。”舒錦淡淡說。

崔盡忠如何不知，貴妃這是想支開？拿個傷藥而已，哪裡需要首領太監跑兒？

可這位貴妃如今纔是後宮的話事人，崔盡忠如何敢不聽？連忙應了聲“是”，便灰溜溜退下了。

“皇上已經下旨追封你母親爲多羅格格，也算是給了老人家一份面了。”舒錦只好努力寬。

皇后眼瞼微微一，眼中有了溼潤之意，“死後追封，又有何益？”

舒錦直截了當道：“對於逝者的確沒什麼益，但對於生者……一則好歹是個寬，二則亦是保全了烏拉那拉氏的幾分面。”

皇后境不好，烏拉那拉氏自然跟著罪。

皇帝肯給承恩公夫人這樣的追諡，烏拉那拉家子弟日後的日子也能稍微好過些。

皇后輕輕嗤笑，“皇上只是不想世人非議他的刻薄罷了！”

舒錦暗道：現在才曉得皇帝刻薄，是否晚了點？

“逝者已矣，皇后娘娘又何必鬧騰？一則傷了自，二則……甚至還有可能激怒皇上。”——雍正生氣，你全家都沒好日子過。

皇后合了閤眼眸，清淚自眼角落，“本宮只是想知道，皇上會不會來看本宮一眼。”

舒錦雙手一攤，現在結果你看見了？

皇后“呵呵”苦笑，“二十餘載夫妻分，他竟毫不念！我額娘病重，他竟人瞞著我！我、我竟不能見額娘最後一面！”說著，皇后淚流滾滾，眼中說不盡的哀慟。

舒錦沉默了片刻，方纔道：“其實皇上是去看怡親王了，此刻並不在園子裡。”

皇后搖了搖頭，“就算他在園子裡，難道就會來了？”

舒錦心中暗暗搖頭。

皇后緩緩將目轉了過來，打量著眼前這位裕貴妃，倒還是往日富態模樣，“你爲何要來看本宮？”——若換了是旁人，那必定是來看笑話的，但裕貴妃……

舒錦一陣無語，你特麼都割腕了！我還能無視嗎？

我是掌權宮妃啊！若是你在我的治理下自殺了！我得擔責任的好伐？！

“皇后娘娘，日後吃穿嚼用，您若有什麼不滿意的，只管崔盡忠來跟我說，我會盡量滿足您。”——麻煩不要自殺好伐？！

自殺了，你全家沒好果子吃，我也得吃掛落啊！

皇后幽幽嘆道：“本宮知道，自你掌權，未曾怠慢本宮分毫。”

舒錦嘆氣：“您現在日子，起碼比李貴人足的時候好多了。”

皇后一怔：“李貴人？”

舒錦忙解釋道：“就是齊貴人，前陣子鬧騰想要復位，被皇上褫奪了封號。”

皇后頓時舊恨席捲心頭，不咬牙切齒道：“癡人說夢！”——本宮尚且不得自由，居然還想著恢復位份？！

舒錦忙趁機道：“你若是真這麼死了，只怕李貴人要歡喜壞了。”

皇后想到那種場景，氣得鼻子都歪了。

舒錦心道，曉之以理之以沒用，這種時候，還是敵人更能激憤人心啊！

舒錦繼續道：“李貴人如今也被皇上足了，不過三阿哥被指了一門極好的婚事，未來福晉是尚書希爾達之董鄂氏，據說端莊賢淑、品貌雙全。”

果然聽得此言，皇后又是氣不打一，不顧手腕上的割傷，生生從牀榻上爬了起來，“憑什麼？！也配有這麼好的兒媳婦？！”

說著，皇后一把攥住了舒錦的袖，“你也是有兒子的人，怎的眼睜睜看著三阿哥得了這麼好的婚事？”

舒錦很無語，“皇子的婚事，自有聖斷，我如何能阻攔？我這個貴妃，說白了也就是個打理雜的管家婆，若是敢違拗聖意，我這個貴妃便是做到頭了！”

皇后一怔，旋即淚落，“有兒子，所以能翻，而本宮的弘暉……早已夭折。若本宮的孩子還活著，皇上也不會這麼絕了……”

舒錦了眉心，怎麼又哭起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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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會哭一會兒鬧的，鏤月開雲伺候的宮人也怪不容易的。

“好了好了，你起碼現在還錦玉食，謀害皇嗣這種事，擱在旁人上，早就沒命了。比如那蘇常在，妃陵墳頭上草都三尺高了！”舒錦努力寬道。

皇后皺了皺眉：“蘇氏死了？怎麼死的？”

舒錦淡淡說：“產後崩。”

皇后一愣：“產後？何時有孕了？”

哦，差點忘了，那會子皇后已經被關了，消息閉塞，自然不曉得。

“就是被打冷宮之後。”舒錦簡短地陳述了一下蘇常在的經歷，無非就是從冷宮把蘇氏保下，又保母平安，可惜因爲只是個公主，蘇氏傷心憂懼之下，子又不濟，便生生崩而亡。

皇后沉默了良久，忍不住出懷疑之：“是敦妃害死了吧？”

舒錦無語，這還真不是小年糕的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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