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平的馮公館，也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。

收到榮音打過來的拜年電話，婉瑜著嚷著從父母手裏把電話搶過來，跟榮音煲了一會兒電話粥。

自從榮音搬到奉天，們見面便沒那麼容易了，真是想想的，聊聊最近的時事新聞，聊聊北平和奉天的趣事，一晃一個小時便過去了。

最後還是榮音那邊響起段寒霆的幾聲輕咳，婉瑜才不得不擱下電話。

「好了好了，咱們再聊下去，某人就要吃醋了。你們都結婚這麼久了，你家段二爺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啊，天天守著個醋罈子，自己不嫌酸啊？」

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聲清冷的嗓音，「不嫌。新年快樂，再見。」

便給扣了電話。

這霸道強勢又稚的舉，也就段寒霆乾的出來了。

婉瑜一陣無語，默默放下了電話，心裏卻忽然湧出一陣失落，還夾雜著說不出的羨慕。

不知怎的，一向不怎麼崇尚婚姻，甚至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的，此時此刻竟然覺得，如果能夠和相的人組建家庭，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。

兩個人可以風雨同行，同舟並濟，就像榮音和段寒霆這般，不管遇到什麼事，都由兩個人一起面對，一起承擔。

可能，不會擁有這種幸福了。

馮父和馮母一向都有守歲的習慣，婉瑜看著坐在沙發上，依偎在一起的父母，突然不忍心過去打擾，假裝自己困了，打了個哈欠便往樓上走去。

後傳來馮母的喊聲，「瑜兒，你不守歲了？」

「你們替我守吧，我好睏，想睡覺。」

「這孩子，每年都熬不到最後，還不如咱們有活力呢……」

婉瑜進自己房間洗了個澡，著頭髮出來，其實不怎麼有睡意，走到書架旁隨便挑了一本書，打算一會兒翻上一翻，卻突然從裏面掉出了一張照片。

微詫，彎腰撿起來，是和汪拙言的照片。

這張照片，是同事出去采新聞的時候無意間撞到，然後拍下的，當然是被逮住了，然後威利地把底片要了過來，不然早就見報了。

只是這照片拿在手裏如同一個燙手山芋，放在辦公室怕被同事瞧見，拿回家又怕被父母看見，便十分地夾在了書里，後來翻了好一陣子都沒找到。

原來竟是夾在了這本書里。

將書放在一邊，拿著照片細細地端詳了一番，忍不住勾笑了笑。

照片上，穿著一杏洋，戴著蕾小帽，踩著白高跟鞋，昂首的像一個王，而堂堂帥汪拙言，卻在面前雙手合十，點頭哈腰的。

這對比，真是鮮明，且讓人覺得心裏舒坦。

那天是怎麼著來著？

好像是兩個人約好了要去看電影，結果汪拙言遲到了，站在街邊足足等了他一個鐘頭，才見他姍姍來遲、氣吁吁地跑過來。

要不說談的人容易矯，等了一個鐘頭都沒想過要走的自己，卻在汪拙言來了之後臉一板，扭頭就走，高傲的像一隻生了氣的孔雀。

汪拙言自知理虧，趕跑上來哄，說軍營臨時有點事耽擱了，不是故意遲到的，一口一個「姑」「小祖宗」「心肝寶貝兒我錯了」的哄著。

確實是有點生氣的，所以看電影的時候米花一個也沒給他吃，都喂進了自己裏，汪拙言也不惱，在旁邊笑瞇瞇地看著，還試探地去握的手。

想到那傢伙的一些小作，婉瑜沒忍住又勾了勾。

玻璃窗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，發出一聲輕響，婉瑜以為下雨了，扭頭瞧了瞧，外面繁星滿天，煙花一束束地飛向天際，哪有半點要下雨的樣子？

正懷疑自己幻聽，便又聽見一聲響，這次是確確實實看到石子了。

婉瑜重重蹙了下眉頭，「誰家的小孩砸人家玻璃，怎麼這麼沒規矩……」

碎碎念著，準備打開窗戶好好教訓教訓那個頑皮的小東西，結果一打開窗，看到的卻是汪拙言一張燦爛的笑臉，在煙花的映襯下熠熠生輝。

「！」有那麼一瞬間，婉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他怎麼會在這兒？

汪拙言穿著一深藍的呢子風，圍著送給他……不對，應該是他強行從這裏搶去的大紅圍巾，凍的鼻尖通紅，哈著氣，朝招了招手。

「你……」婉瑜剛要揚聲開口，又怕驚家裏人，趕放低了聲音，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汪拙言沒回，磕都不打一個，了兩下手，便開始他們家的窗戶。

他不會是想爬上來吧？

婉瑜整個兒都愣了，探頭瞧下去，果然見汪拙言跟個爬山虎似的一點一點往上爬，跟只壁虎似的，作那一個敏捷。

不待回過神，人已經到了跟前，汪拙言著窗戶，一張口涼氣噴了一臉，「騰個地兒，讓我進去。」

婉瑜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，閃開子，汪拙言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跳了進來。

「……」

婉瑜愣愣地看著登堂室的這人回頭把窗戶關上，然後轉過，抖了抖子，往手裏哈氣，「冷死我了，我在底下等了半個小時，才見你房間開了燈。」

「……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房間？」

婉瑜都沒想到自己先問出口的居然是這個。

汪拙言道：「我之前問過你，你說你房間在三樓，不跟你爸媽住一層，是單獨的一間房，而且是家裏最大的一個房間，因為方便榮音回來一起住……」

他繞了馮公館一圈，很快便鎖定了三樓朝最大的一個房間。

婉瑜完全忘記之前跟汪拙言說過這些事了，更沒想到他會記得這麼清楚，肯定是早憋著闖進家了……

「你，你怎麼進來的？」

汪拙言道：「翻牆啊。」

婉瑜瞠目結舌地罵：「……你瘋了，我家那牆那麼高，你也不怕摔死你！」

「摔不死，你男人手厲害著呢，虎頭山都能翻。」

汪拙言呲出一口糯米白牙，狠狠地閃了下婉瑜的眼睛，讓看著幾乎是從天而降的這個男人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
而汪家六一點兒扭的意思都沒有，進來就把房間環視一番，滿意地點了點頭，乾淨清明，整潔簡單，很像馮大記者的風格，只是這紅的床單被罩……還有桌子上紅的茶杯，紅的鏡子，還是暴了馮小姐一顆潛藏的心的。

「我能坐嗎？」

汪拙言指了指的床，見婉瑜好像還沒回過神來，只看著他不說話，便當是默許了，直接坐了下去，卻看到了床上的一張照片。

拿起來，看到照片上的婉瑜和自己，汪拙言眼底也閃過一抹訝異，「咦，這是什麼時候拍的？」

不待婉瑜回答，他突然賤兮兮地笑道：「原來不是我想你，馮小姐也在想我啊。」

婉瑜臉一下子紅了，手就要去搶他手裏的照片，卻被汪拙言一下子舉高，「怎麼，還不好意思了？你想我來找我就是了，看照片有什麼意思？」

「誰想你了，你自作多！」

婉瑜惱怒，又繞到他另一邊去搶。

汪拙言眼疾手快地把照片換到另一隻手上，腔里悶出沉沉的笑聲，「不想我你看我照片，馮小姐口是心非啊。」

「閉！」婉瑜氣得撲到他上去搶，卻被汪拙言握住手腕，攬著腰，一個翻便倒在了床上，凝眸看著，重重地吻了上去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