榮音在杜公館等著王立的到來，心中一直惴惴。

雖然一直有聽說過軍統局王立的大名，但從來沒見過，也沒有接過，可他的冷酷無、心狠手辣、神莫測，種種標籤都讓人如雷貫耳，軍統局也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所在。

一直等到翌日下午，傍晚五點時分，杜玉笙接了個電話。

隨後，他來到榮音的房間里，把正在哄孩子的了出去，「收拾一下，隨我出去。」

榮音心莫名了，一直覺湧上心頭，「王局，來了？」

「嗯。」杜玉笙點了點頭。

榮音回房進帽間換了一青繡花旗袍，淡雅而不失大氣，有著獨特的斂，不聲。

杜玉笙看著兒，良久，一雙看不見底的眸閃爍著微微水。

榮音見父親神不太對勁，低頭看了自己一眼，「這樣穿，不好嗎？」

「好。」

杜玉笙淡淡點頭，「你和你阿娘，真像。剛才一恍惚，我還以為是回來了呢。」

榮音心弦微，審很阿娘影響，喜歡穿旗袍，也喜歡帶點花的旗袍，三分氣質，三分長相，連余師爺也經常說每每看到，就會覺得曉娥好像還活著，心裏便覺得安。

「我要是穿上戲服，更像。哪天有機會，給您唱一出。」

杜玉笙忍不住牽起角，抬手颳了下的鼻子，「行。先把你男人的事解決了再說。」

王立沒有進杜家門，而是約在了外面。

榮音跟杜玉笙上了車，兜兜轉轉沿著上海街頭轉了好一陣，最後停在一小巷子裏。

還沒看清楚這是哪兒，就過來兩個人，將門打開了。

「杜先生，局座在裏面侯您多時了，請跟我來。」

杜玉笙著一長衫，拄著文明下了車，將胳膊遞給榮音，榮音自挽上，隨進去。

往裏走的時候，杜玉笙低聲叮囑榮音，「別東張希，好好走路。」

榮音收回目，心裏暗暗思量，這應該就是原先軍統局的總部所在了。

一直往裏走，又彎彎繞繞了好一會兒，才走到一房間。

探員敲了敲門，在外頭稟告道：「局座，杜先生來了。」

「請進。」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從裏面傳來。

門打開，榮音跟著杜玉笙走進去，便見裏面一個穿軍裝制服的男人正在打電話，見他們進來，便對著電話匆匆說了幾句，扣下電話，便從桌椅里轉了出來，張開懷抱朝杜玉笙而去。

「老哥，可想死弟弟了！」

笑說著，就將杜玉笙抱了個滿懷。

榮音在後面瞧著，莫名有種水滸梁山的覺，而眼前的王立局長，也和想像中完全不同。

他相貌平平，屬於放在人堆里一眼瞧不見的那種，只一雙眼睛，即使笑著，也頗顯銳利。

杜玉笙同他寒暄了幾句，王立的目便落在了榮音上。

「這位漂亮姑娘，就是令吧。」

好久沒被人稱「漂亮姑娘」，榮音的臉有些發紅，出手去，「王局，久仰大名。」

王立回握了一下的手，掌心全都是老繭，常年槍所致。

他微微笑道：「不必客氣，我和你父親是八拜之，按輩分，我一聲王叔就好。」

榮音心弦一，看來小傲說父親和王立關係匪淺，果然不假，金蘭之義關係就很鐵了。

從善如流地改口，「王叔。」

落了座，杜玉笙便直接開口說明來意。

「都是自己人，我就不跟你假客套了。我來的目的你應該知道，軍統局對段寒霆的暗殺令，能否撤掉？」

王立給杜玉笙和榮音倒上茶，坐回椅子，「老哥，我也跟你說實話，這事不好辦，我也是奉命行事。我知道你和段家有，段家帥又是你的前婿，可這事啊，你攔不住。」

「我也實話跟你說，我本來沒打算攔，不然也不會差點讓你殺了我兒……」

杜玉笙臉沉然得很。

沒等他說完，王立忙道：「哎，這事我得跟你解釋一下。在街頭行刺令的，不是我的手下。」

杜玉笙擰眉，「你來，我派人查過了，就是軍統局的人。」

「是軍統局的人，但不是我的手下。」

王立暗嘆一口氣，這才說現在軍統局部也得很，爭權奪利，不人憋著造反，段寒霆這事之所以鬧的這麼大，就是因為底下的人想立功，想奪權，打著軍統局的名義，他也很難做。

杜玉笙沉聲道：「誰敢造你的反，吃了熊心豹子膽了？你告訴我，我收拾他！」

王立聞言，爽朗一笑，「老哥還是向著我的。放心吧，他們折騰不出什麼花來。只是段家帥的事……我也不瞞你們，委座對他頗為忌憚，如果收編不了，恐怕，真的要永訣後患了。」

他最後這句話，是看著榮音說的，也是講給聽的。

榮音心裏重重一格。

剛才父親和王立的對話聽得清楚，其中有幾點聽明白了：

一、在天津街頭刺殺的人是軍統局的人，但不是王立的人；

二、軍統局部也不太平，那些人之所以殺段寒霆，為的不是他槍斃那幾個黃綠士兵的事，而是借題發揮，想要藉此立功、奪權；

三、委員長之所以不阻止，是因為忌憚段寒霆，說白了是怕將來他與他分庭抗禮，擋他的路。

了解了這三點，腦中思路便清晰多了。

「王叔，可否聽侄一言？」

王立凝眸看著榮音，一雙冷峭的眸染上些許興味。

他對這位帥夫人，也是久仰大名，尤其在得知就是杜玉笙流落在外二十年的親生兒，對就更加好奇了，一直想要親眼見見，目睹一下的風采。

別的不說，就說這份氣質、這份談吐和修養，跟宋夫人都不分伯仲。

難怪連鄧四小姐都在手裏敗下陣來。

「大侄請講。」

榮音淡淡道：「方才聽叔父說，在天津街頭刺殺我，跟想要段寒霆命的，是同一撥人。他們想借我們夫婦二人立功、奪權，如果殺了我們，他們自然會得委員長的青睞，到時候奪的，是您的權。所以您更不能讓他們得逞，畢竟我們若是死了，對您一點好都沒有，不是嗎？」

王立微微一怔，沒想到會從這個角度，反過來勸他。

他眸眼微微一瞇，「可是委座的命令既然下達了，就沒有不遵的道理啊。」

「我明白。」

榮音神波瀾不驚，緩緩道：「其實委員長並不是真的想要段寒霆的命，他只是怕他站在他的對立面，影響他的宏圖霸業而已。可是一個沉溺於兒長的男人，有這麼大的魄力嗎？」

角揚起一個譏諷的笑意，「我跟段寒霆好歹做了三年夫妻，對他的脾再了解不過。他上有，但沒野心，說白了，對他而言，江山來的太輕易，反而顯得沒那麼重要了。他現在一門心思，就是守好老帥為他打下來的江山，跟他的紅知己風花雪月一番，僅此而已。」

王立角輕勾，「堂堂帥，怎麼被你說的好像是個二世祖？」

「段寒霆本就是個二世祖。」

榮音說起前夫，沒有一客氣，「只不過他偽裝得好，口口聲聲名族大義，以至於世人還都以為他是個人呢。他要真有出息，也不會棄了我，轉頭將慕容妍收懷中。煩請您回頭告訴一下委員長，就說我說的，段寒霆沒有這麼大的野心，若他以後敢篡權，就讓我不得好死。」

「音音。」杜玉笙輕斥一聲，「這種話可不好說。」

王立瞧著榮音堅定而沉靜的面，眼底微微掀起漣漪，浮起意味深長的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