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話說:「貧不與富斗,民不與斗。」
杜玉笙是上海有頭有臉的大亨,見慣了風風雨雨,本來也無懼這些個手段,只是吳培畢竟是從他門下出去的,一方面被曾經的門生施這臉面上過不去,另一方面也覺得心寒得很。
榮音便勸杜玉笙,「爹,人如此,親兄弟在利益面前都有可能反目仇,更何況師徒。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活的,當年他拜在您門下,可能也只是想借藍幫這塊跳板,達到他上位的目的罷了,您拿他當弟子,人家不一定真當您是師父啊,心不正之人是不知道恩的。他之所以打您,其實還是怵您,怕您會報復他,乾脆先下手為強了。」
自小跟著阿娘在戲園子長大,見慣了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,余家班弟子眾多,有能角的,就有不能角的,都是一塊長起來的兄弟姐妹,那不了的自然就嫉妒那了的,因為背地裏使絆子穿小鞋的比比皆是,戲園子都如此,偌大一個藍幫,千上萬的弟子,更是複雜。
杜玉笙暗嘆一口氣,「話是這麼說,可心裏不舒坦還是不舒坦。」
吳培很會溜須拍馬,前陣子宋委員長到上海視察,他為了不給杜玉笙跟委員長會晤的機會,乾脆封鎖了消息,以「安全、保」為由,將此事瞞得滴水不。
委員長在上海逗留數日,會見了不上海灘的大人,唯獨杜玉笙不在其列,直到人離開了上海,杜玉笙才知道委員長來過,這事將他氣的不輕,方才知道副市長的銜許可權有多大。
尤其是在和吳培爭鬥的過程中,好多昔日舊友表面上痛罵吳的背信棄義,可暗地裏卻紛紛倒戈在他那邊,還在吳面前挑撥離間,數落他的不是,此舉也讓杜玉笙慨世態炎涼。
榮音心中有數。
上海灘本就是個魚龍混雜的都市,各方勢力彙集於此,互相掣肘,這才給了黑勢力滋長的空間,而如今隨著軍閥混戰、趨於統一的局勢,很多事都不像以前那麼自由了,即便杜玉笙是藍幫教父,商會會長,可上沒有一半弦,於很多事上還是不上手,說了不算。
「爹,您也不必太擔心,說到底還是您在上海待的時間久,扎得深。吳培雖有職,但撐死是個副市長,狐假虎威罷了。」榮音寬他,也幫他想法子,「木秀於林,風必摧之。正所謂樹大招風,他吳副市長新上任三把火,這火燒的越旺,得罪的人就越多。」
坐在杜玉笙腳邊,直接盤坐在地毯上,瞇了瞇眸,「不瞞您說,我最近因為頻頻在他那裏挫,調查過他。原本想著去他家裏瞧瞧,打點打點關係,可我瞧著他在上海的住宅,那棟豪宅別墅可比杜公館豪華多了,就連委員長住的地方也比不上他。我聽說他來上海之後,前去他家拜訪的人就不,吳培又酷古董字畫,您想想看,那些人能不對他行賄嗎?」
杜玉笙一雙廓極深的眼眸微微閃了幾下。
員賄不是什麼新鮮事,不收才不正常,委員長對此事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前提是那些員將收到的好東西都給他孝敬過去,但如果私相授,放進自己的腰包里,就不行了。
他不隸屬委員長的管轄範疇,委員長管不著他,可吳培不一樣,他上可掛著職位。
這質,自然不同。
榮音又點出來一人,「我聽說這次王局來上海,除了建立軍統局在上海的總站之外,還肩負著肅的重任,他建立這總站,您沒給他提供幫助吧?吳培這事要是讓他知道,肯定會幫您的。再者說,一山不容二虎,都是委員長邊的紅人,如果不是朋友,那就肯定是敵人了。」
杜玉笙瞳孔重重一,盯著榮音看了好半響,一眼看不見的眸子愈發深沉晶亮。
見父親半天沒有說話,榮音抿了抿,「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?我對上海的時局並不是特別悉,如果說錯了什麼您就當我放了個屁,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……」
咧開,訕訕地笑。
杜玉笙卻淡笑著搖搖頭,「我只是在慨,你這心思,跟我想的一模一樣。」
這次換榮音微微一怔,「是嗎?您也是這麼打算的?」
杜玉笙叱吒風雲多年,活到這把年紀,什麼世面都見過了,他如果是任人宰割的小家雀,早就死在十里洋場了,如何能夠從一個無分文的窮小子鬥到今天這一地步?
他之所以一直按捺不,只是韜養晦,等待時機罷了。
榮音見父親一副有竹的模樣,有些赧然地撓了撓頭,「看來是我多了……」
「不,你來上海不過半月之餘,就將時局看得這般徹,還能想出解決辦法,已經可以堪當爹爹的謀士了。」杜玉笙笑著慨道:「小傲要是有你一般聰慧,我也不用這麼心了。」
榮音忍不住替弟弟說話,「小傲年紀還小,不過是缺閱歷罷了。他是因為被保護的太好了,沒見過這世間暗之,這也是他的幸運。如果可以,我倒是希自己能夠單純些。」
杜玉笙聽著這話,就忍不住心疼閨,大掌了的頭,暗嘆一聲。
「是爹不好,讓你吃了那麼多苦。」
榮音笑著搖搖頭,「梅花香自苦寒來,曾經吃過的苦,現在來看,也是人生的財富了。」
曾經也抱怨過命運的不公,也恨過榮邦安,還有文青竹文綠萍姐妹,還有榮家曾經苛待的每一個人,可是在知道並非榮家親生的時候,突然間有些釋然了。
這才知道為什麼阿娘在榮家要那般忍讓,就是因為的存在,讓阿娘一直覺得對榮邦安存著一份愧疚,所以才一直對榮家的人客客氣氣的,或許自始至終,阿娘都沒把榮家當家,也沒把榮家人當家人,現在也沒必要再繼續恨了,本就不是親人,人家沒必要對好。
一切都按照杜玉笙和榮音的計劃進行著。
面對吳培的頻頻制,藍幫始終按兵不,杜玉笙則帶著兒子兒在上海的各大聚會場合轉悠,幫榮音引薦上海灘的名流權貴,上海本就是個國際大都市,老外特別多,榮音的語言技能給帶來了很大的優勢,甚至還幫杜玉笙引薦了幾個租界的領事,打通了不人脈。
另一邊,王立讓軍統局暗中查吳培的底,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,還真是查出了不東西。
上海是塊大,吳培不過來上海任職半年,收的賄賂贓款就達幾千萬,更不用說家裏收藏的古董字畫、奇珍異玩了,家財高達數億,富可敵國,他的姨太太們更是穿金戴銀,這還沒冬,家裏的狐裘貂皮就擺滿了櫃,都是底下人孝敬的,可見這副市長油水有多厚。
抓了這麼大的把柄,王立很快就將此事捅到了當局,委員長一聽暴怒,當即指示嚴查到底。
吳培仗著委員長對他的賞識,早就有囂張跋扈之勢,王立早先警告過他,可吳培並不把王立放在眼裏,覺得他不過是委員長養的一條狗而已,上又不背職,不足為懼,因此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,王立對此不滿已久,早就想逮個機會整治他了,這次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。
走投無路了,吳培只得求助於杜玉笙,他看在「師徒關係」上能夠跟王立求個,放他一馬,杜玉笙連他的面都沒見,直接讓下人們將剛宰掉的狗放的潑了出去,潑了他一臉。
很快分電令就傳了下來,吳培了臺,杜玉笙也得以一掃晦氣,重振雄風。
榮音在上海的分公司,也順順噹噹地開了起來。
剪綵儀式上,榮音請了許多商界名流還有醫學界德高重的前輩,對著記者的鏡頭盈盈笑著,卻在人群中,看到了一抹影——
段寒霆穿著一青的西裝,背著手,站在人海里,凝眸著,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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