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國強過去,在矮門衛耳邊嘀咕,一高一矮兩個影,站在一起,跟父子兩個似的。
沒一會兒,大牛就笑得跟朵開皺的花,嬉笑著就給他們放行了。
“陳叔叔,你用了啥法子?上次我和爸爸來,這個叔叔都不讓我們進。”
喬金靈佩服說道。
“嗐!還能有什麼辦法?越是這樣的小鬼越是好弄,喏,一盒紅格子唄。”
陳國強亮了一下口袋里的香煙。
紅格子就是紅盒的紅塔山香煙,價格不一,2塊3一盒,不是一般工薪階層舍得的。
陳國強一進皮鞋廠,話匣子就打開了,這里有他的青春。
“我是1977年1月1日進的廠,那時候還不到20歲,真是一輩子也忘不掉,當時廠區還沒這麼大,也就幾個加工廠間,都是一針一線跟著師傅學做布鞋,做皮鞋。”
“后來廠子效益好了,又在廠區東南側建了兩機械化生產車間,維修車間、車庫、辦公樓,你們看,這些都是以后蓋的。”
他的話里著驕傲,藏著失落。說沒一點是假的,也很惋惜好好一個廠淪落如今境地。
“走吧,廠長辦公室在這邊。”
陳國強引著他們進了辦公樓。喬金靈一看,就是很典型的老式樓,草綠的半圍墻,木黃的門,每個門上都掛了一塊白紅漆的木牌。
“這里就是廠長辦公室。咱們進去吧。”
隔著黃木門,依稀能聽到季時節在逗季澄的嬉笑聲,不用看,也知道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。
季時節沒料到這些人會同時出現在自己辦公室。
“陳國強,你怎麼和他們在一起?”
季時節有些懵。
“季廠長,我覺得接下來的話不適合小孩子聽,讓靈靈帶著季澄去一邊玩兒吧。”
喬向前還是心疼孩子。
季澄瞪著大眼睛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。
“好。澄澄,你跟靈靈姐姐去旁邊沙發玩吧,把給你買的零食都拿過去,和姐姐一起吃。”
季時節不知道他們要說什麼,但看一個個嚴肅神,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,還是先把孩子支到一邊。
“靈靈姐姐,我給買的果丹皮、話梅還有江米條,咱們一起吃吧。還有我最的橘子瓣糖。”
季澄看到喬金靈過來,心里樂開了花。他才不管大人們要說什麼。
喬金靈不忍心,拉著季澄的小手,默默走到角落的沙發,看事的發展。
“諸位,你們這是來興師問罪的嗎?我說過了,那個合同沒問題,說是皮鞋,我就是按合同里面搭的貨,你們沒理由找我吧。”
季時節深坐在真皮座椅上,反正他就咬死了合同沒問題,難不就憑三個人,就能生搶砸?
“季廠長,我們來不是說這件事,是想和你聊聊甄清源。”
喬向前開門見山,不想彎彎繞繞。
“甄主任?哦,我只是和他點頭之,沒什麼深,和我有什麼關系嗎?”
季時節十指叉,胳膊肘抵在桌子上,心底納悶他們為什麼提起甄清源。
“那你先聽聽這個。”
喬向前打開錄音機,里面傳來喬向秀和張明漪的對話。
……
“咔噠!”
收音機被關掉。
“聽清楚了嗎?季廠長?你的廠長位置不一定能坐得牢,多人都算計著呢。”
喬向前的底氣一點點回來了。
“這是劉方舟的媽媽?在替兒子算計我?難道介紹甄清源給我認識,早就是盤算好的?”
季時節癱坐在椅子上,剛才還舒適的大皮椅,如今卻如坐針氈。
喬金靈乜眼看季時節。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意那麼牢固,有時候卻脆弱如一張紙,風一吹,一捻就碎。
他戲弄爸爸的信任,殊不知他也在被邊的人算計。
“你不知道吧,甄清源和張明漪有一,我不知道甄清源給你保證了什麼,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把你的廠長讓位給劉方舟。”
“甄清源說會給我一批無息貸款,其實現在皮鞋廠看著風,其實一肚子爛包,不然我也不會坑了你。再沒有錢,皮鞋廠就完蛋了。澄澄還小,我想給他更好的生活。”
季時節瞅了一眼正在吃餅干的季澄。
無息貸款?
喬金靈之前了解過,在八十年代初期是放了一百多億的無息貸款,但大家都不愿意貸,畢竟“父債子償”、“無債一輕”的觀念還是主流想法,結果剩了好多貸沒出去。
可漸漸人們的觀念越來越開放,知道貸款是個好東西,能錢生錢,一窩蜂在想求貸款的時候,就已經沒有這麼大規模的無息貸款了。
所以像季時節的皮鞋廠在87年,想要獲得無息貸款是不可能的。
喬金靈的推測不錯,季時節的話很快被陳國強印證。甄清源就是想用無息貸款來混淆視聽,讓季時節以為能從他這里拿到錢,其實就是想置他于死地。
“這個老王八蛋!竟然想算計我,說什麼無息貸款,本就沒有這回事,我說張明漪怎麼會那麼好心,介紹什麼信用社主任,給我批什麼無息貸款!原來是想讓兒子當廠長!”
季時節氣得攥起大拳頭,“邦邦”砸在桌子上。
“做人還是要有良心。你雖然坑了我們,可我也不能見死不救,明明知道前面是火坑,還要看著你掉進去。”
喬向前之以,曉之以理。
“真是對不起啊!兄弟,哥哥,我太不是人了,我就是因為皮鞋廠經營不善,劉方舟給我出了這麼個餿主意,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劉方舟,是我自己也心不正,白白害了你們。”
季時節此時此刻的道歉,也不知道是不是發自真心的。
喬向前看著眼前的季時節,說不出是失還是悲憤,只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。明明在不久之前,它還在熱跳。
喬金靈冷眼旁觀。
季時節的歉意,并不是真心道歉,他不會覺得自己有錯,而是形勢所的無可奈何。他的“貴人”另覓高枝,他沒有辦法才委屈自己道歉。
這樣的人本沒有辦法他,他只會為了形勢選擇更適合自己的路而已。
覺得此時此刻的爸爸像變了一個人,眼神不再那麼溫脈脈,吃一塹長一智,如果能讓爸爸明白一些道理,那這次的事就有價值。
接下來該怎麼辦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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