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瑾之的臉被打偏，他看著地面，臉沉，了雙拳，沒有做聲。

 “姑姑！”裴悅驚呼出聲。

 三兩步跑下樓來，拉住怒不可遏的裴穎:“姑姑，你誤會了。

 剛剛是我不小心摔倒，表哥他扶了我一下。”

 齊遠山也尋聲走出來，沉聲問道:“怎麼回事？”

 裴穎看了齊遠山一眼，面含譏諷，指著齊瑾之罵道:“誤會什麼？他就是有爹生沒娘養的，盡學些市井無賴的陋習！”

 自從知道齊遠山在外面有個流落的私生子，齊瑾之以小兒子的份回到齊家，這心里就沒有一天舒坦過。

 今天總算尋著了機會，讓出一口惡氣！

 “姑姑！”裴悅急了。

 齊遠山也怒了:“裴穎，你在孩子面前瞎說什麼！”

 這段日子維持的假象終于被打破，裴穎也不想再忍。

 拉開裴悅，直視齊遠山:“齊遠山，我說的不過事實，你心虛什麼？

 我告訴你，他想要在這個家里頂著我兒子的份生活，做夢！

 不管你怎麼跟我父母說的，不要妄想我陪著你們演戲！”

 “裴穎！”齊遠山氣急敗壞喝止道。

 裴穎毫不畏懼:“齊遠山，我告訴你……”

 這時，齊瑾之了。

 他撿起掉在地上的行李，面無表地經過裴穎的邊，走了下去。

 眼看著他就要出門，齊遠山忍不住上前追了兩步:“瑾之！”

 齊瑾之的腳步只停留了一瞬，又繼續向前走去。

 后的爭吵聲傳來，似乎是他第一次見齊遠山和裴穎兩人發生爭吵。

 他的邊翻出一抹冷笑，舌尖頂了頂腮幫子，口腔中有淡淡的鐵銹味傳來。

 他們兩人做了這麼久的假面夫妻，也該揭開這層遮布了。

 臨近年關，許多在外工作和讀書的人都回來了，整個大院熱鬧了不。

 可是這種熱鬧，從來不曾屬于自己。

 走著走著，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沈家的門口。

 屋明亮的燈和庭院暖黃的燈，以及偶爾聽到幾聲沈奕霖的嬉笑和大人的說話聲。

 正好一朵煙花在空中綻放，然后是第二朵，第三朵……

 屋頓時響起了歡呼聲，接著房門被打開，是他們出門看煙花來了。

 齊瑾之立即閃躲到了旁邊一棵大樹后。

 “大哥大嫂，好漂亮的煙花！”沈奕霖的聲音變得清晰，是他們站在前院看煙花。

 “嗯，真漂亮！”接著是夏傾沅的聲音。

 沈奕舟聲道:“等今年過年的時候，我們也買一下煙花回來。”

 沈奕霖道:“那我要好多好多。”

 夏傾沅笑道:“好，買許多許多，讓你一次放個夠！”

 ……

 小徑的路旁，昏暗的樹下，齊瑾之整個人置在黑暗中。

 許是他們的談話太過人，他們的笑聲過于聽，齊瑾之還是沒忍住，悄悄探出頭來。

 他的雙眸映出煙花絢爛的模樣，他的眼底卻像綻放過煙花的夜空，比誰都寂寞。

 他從來都不覺得，煙花是熱鬧的東西。

 然而，他卻比煙花還要寂寞。

 小時候每逢過年，其余的孩子們都會穿著新服，圍在一起玩耍，家庭條件好一點的，還會買煙花回來給孩子們玩。

 也有孩子去撿那些放鞭炮時殘留的幾顆沒有炸掉的小鞭炮，用長長的香或是帶著火星子的木條點燃，然后又哄笑著跑開。

 他當時也是躲在一旁看，不敢靠近。

 他其中一個大一點的孩子拿著一顆鞭炮來到他跟前，道:“你要是敢放這個鞭炮，我們就跟你玩，待會兒一起去放煙花。”

 他信以為真，開心極了，立即應道:“好！”

 就在他接過鞭炮，想要拿大孩子手里的那長香的時候，大孩子把手了回去:“不能用這個。”

 他從兜里掏出一小盒火柴，笑得燦爛:“用這個。”

 這種掉落的小鞭炮引線不過兩公分，若是用火柴點燃，炸傷的概率十分大。

 大孩子見齊瑾之猶豫，便催促道:“你要不要玩，不要玩的話就算了。”

 說著，便要拿回他手里的鞭炮。

 “我玩。”齊瑾之下定決心般，接過了他手里的火柴。

 他想，如果他作快一點，一定沒事的。

 就在他戰戰兢兢要劃火柴的時候，大小孩道:“你可要小心些，火柴很貴的，你最好一就點燃了，讓引子多燒一會，別滅了。”

 于是，他在火柴的火焰將引子點燃后，又多等了一下，確保引子的火星是燃著的，才敢跑開。

 只是這一耽擱，短短的引子燃燒已經不足以讓他安全避開。

 “啪！”的一聲，鞭炮就在眼前炸開來。

 在剎那間，他只來得及手護住雙眼，接著是劇痛從手部傳來。

 他驚魂未定地睜開眼，只見干瘦的小手上，跡混著被炸黑的皮，一滴滴往下淌。

 孩子們也許并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，便道:“這跟我們沒關系啊，是你自己要玩的。”

 于是，又是一哄而散。

 方才許諾的放了鞭炮就一起玩的話，不過是他們的一句戲言。

 他們的玩笑話，他卻當了真。

 手傷了，他不敢讓周沫發現，便自己用水坑里的水，將手背上的漬和污漬洗掉，不斷重復地著手背上滲出的鮮，直到不再流，直到他雙目暈眩，才停止下來。

 齊瑾之看著不遠溫馨熱鬧的三人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
 奢求從來不屬于自己的溫暖，到頭來只會讓自己傷。

 在黑暗中踽踽獨行，才是他該走的路。

 *

 快要到大門的時候，他聽見有人的說話聲傳來。

 先是于變聲期的鴨公嗓音的年抱怨道:“這還真是麻煩，上回在滇城的時候，不是直接就進去了嗎？”

 年冷得直跺腳:“草，冷死老子了。”

 老者一掌就拍在了年的頭上:“你在這跟誰說老子呢？”

 他指了指大門:“這是什麼地方？省城跟下面能比嗎？”

 年捂住頭，嚎道:“老頭，你再用力點，把我打死了以后就沒人給你送終了。”

 老者氣極:“你這個小兔崽子，老子還沒死呢！”

 ……

 齊瑾之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一般，怔怔站在原地，看著眼前的一幕。

 他眼睛泛紅，眼眶也潤起來。

 他的因為激而抖著，悉的兩個字竟然一時無法從里說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