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，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！”李延睿苦笑了下。

“洪教諭說我連請了好幾日假，簡直就是無視學業，罰我每日做十篇策論，不做完不準回家。”

十篇！江婉聽得目瞪口呆。

據江婉的了解，縣書院先生的要求，每篇策論的字數不于八百至一千字。也就是說，這幾天李延睿在書院里，每天要寫近萬字的作文？

別說寫作文，就用筆寫一萬字都是個為難人的事，洪教諭這是想干嘛？

“教諭嚴格要求你也是為了你好，怕你自恃天賦心高氣傲，學習不踏實，這是磨煉你的子呢。”

雖然江婉的心里在打鼓，但還得站定洪教諭的立場，為書院說話。

前世的教育湯怎麼說來著，家校共建？

意思是老師和家長必須協同一致，才能形教育合力，共同把孩子教育好。

江婉雖然前世沒有當過家長，但當過學生，自然明白學生對學校不信任的后果有多嚴重。

現在能做的只有催促李延睿趕去休息，明天才有力氣去接懲罰。

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著，翻來覆去腦子里總浮現出李延睿抖的那只右手。

這種變相的罰弊害很多，別說長時間的書寫對手的傷害，最麻煩的還是心理。一天之必須完十篇容各異的策論，哪怕是天才，在那麼短的時間里都能容易靈枯竭。

寫文章不比練字，腦袋空空怎麼寫得出來？長時間的榨只能產生逆反，甚至往后都再作不出文。

大虞的科考偏以文科為主，這不是適得其反的做法嘛！

江婉很擔心洪教諭的懲罰方式會將李延睿給徹底的毀了。要知道再怎麼，他也不過是一個不足二十歲棱角猙獰的年輕人，遠遠不及老油條的世故和圓。

更何況出了趙蕓娘被宋乾迫，全家人都束手無策的事之后，這孩子明顯更懂事，更用功，也本無需什麼懲罰。

嚴師出高徒沒有錯，但法理不外乎人，江婉總覺得洪教諭的懲罰過了一點，李延睿完全沒有必要去承這次的無妄之災。

第二天一早，李延睿才去書院，江婉在家里也坐不住了。

再次門路來到洪教諭的值房，也把握不準自己到底算不算合格的家長。

“李延睿讓你來的？”這回等江婉說明來意，洪教諭的臉那是相當的難看，“不過是多寫幾個字，多作幾篇文，他就不了了？”

“既然吃不得這點苦，又何必上書院來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！”江婉沒料到自己只開了個頭，洪教諭的反應會如此之大，急得連連擺手，“是我自己的主意。”

“只因這次李延睿的確不是無視學業……”江婉想要替李延睿解釋一下，可還沒說完就被洪教諭打斷了。

“我正要去找嫂子，就為了一點銅臭之，為何要耽擱孩子的學業？”甚至將矛頭直指江婉，顯見氣得不輕。

“若為生計發愁，我一早就說過你們繼續回書院來，明明已無后顧之憂！”

“大嫂若對洪某先前事不周還有嫌隙，洪某在此給嫂子道歉，怎麼能因此而影響到孩子的學業？”

面對洪教諭的詰責，江婉心直夸他有讀書人的高潔，真正視錢財如糞土。

臨江縣滿城人眼紅的雪飲在他看來，卻不過是一點銅臭之，說得江婉都有些為自己的財之心汗，跟這樣的高潔之士站在一起都有些直不起腰來了。

“洪教諭言重了，您對李家，對李延睿的幫扶、護之令我們全家人沒齒難忘，我更不會為孩子求學路上的絆腳石，此次實屬事出有因。”

此時讀書人的師長有與父兄比肩的地位，哪怕心里有不同的意思也只能忍著，不像江婉生活的前世的學生家長，里說：老師，這皮孩子就給您了，不聽話往死里打！但老師你要當了真，真打了人家孩子，轉頭就可以把你告到教育局，調崗撤職甚至丟了飯碗。

江婉是來給李延睿求的，哪怕洪教諭的做法不妥，也只能忍氣吞聲，笑臉賠盡，絞盡腦的想說辭怎樣委婉。

等洪教諭臉上的神平靜了些，才再次為李延睿開，“是書院把他教育得好，家里突逢變故之時，一力承擔起責任，這都是洪教諭您跟書院先生的功勞。”

“我也不是干涉先生們的決定，怕他多寫字多作文，他回家之后也并無怨言。只是我發現他寫了一天字之后手抖得太厲害，連筷子都拿不住了，就想著此次懲罰于他實屬無妄之災，磨煉心志之事是否可慢慢來？”

“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。這是李延睿必經之路，嫂子無需為他擔心。”洪教諭仍然不為所。

“教諭說得有理！不過好像有個詞‘過猶不及’，用在這里我也不知道對不對，萬一這孩子傷了手，或是對寫文章有了影，到時候影響了考試，豈不是更得不償失？”江婉只能盡可能的卑微請求，在孩子的師長面前，其實是沒有道理可講的。

到了此時，才會到李延睿做為一個學子，其實也不容易的。

以前一心想李延睿科考順利，然后提高李家的社會地位，但現在卻覺，若是建立在他的不堪重負上，似乎也沒那麼必要？

“唉，嫂子，慈母多敗兒，這次我會跟先生們說說，適當的減一些懲罰，但若再犯錯，懲罰加倍！”

“嫂子別怪我太苛刻。延睿這孩子跟我那兄長一樣，極有讀書的天賦，若在我手上被耽擱了，有負兄長所托，將來我有何面目去見兄長？”

“是，是。”江婉除了連連點頭，還能說什麼？其實李延睿能不能做其實并不需要你負責？也不用你去給李文盛一個代？

不過他一個慈母多敗兒，倒是讓江婉有些警醒，或許是自己太過在意這些孩子了嗎？甚至都有些懷疑洪教諭這次所謂的懲罰另有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