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啟耀連連催促旺來，一輛與碼頭格格不的豪華馬車飛快地離開，仿佛怕走慢了都會粘上窮氣一樣。

在江陵府城人的眼中，城與城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等級。

城里人錦華服、高門大宅的住著，心安理得的用著經過碼頭傳送進來的一切貨，高人一等。

外面碼頭上是苦哈哈扛包的人，任憑嚴寒和酷暑，用自己的之軀將一船船貨迎來、送往。攜家帶口卻居無定所，只能傍著城墻邊搭建的窩棚居住。

城的繁華有序與城外的凌貧窮，因一道城墻，界定分明，仿佛無法逾越的雷池兩邊。

孫啟耀今天自降價來碼頭尋求幫助，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事卻沒料會遭到了拒絕。他清楚自己今日所的辱還不能算到蔡七爺的頭上。

畢竟在城外，苦力總把頭蔡七爺就是城外的霸主，瞧不瞧得起是一回事兒，敢不敢招惹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。

但給他帶來今日這份辱的李家，孫啟耀可算是咬牙切齒的記恨上了。

“哼，不要以為躲在碼頭上，爺就拿他沒轍！給爺等著，自有他哭爹喊娘的時候！”

馬車已經穿過城門，回到了他悉的世界。但孫啟耀心中的那怒火，非但沒減反倒更甚。

“爺，會不會咱們猜錯了？看那李家現在在碼頭也是本本分分的做生意，不像耍花槍的樣子啊？”自家爺一再失利，旺來這個跟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，他這一路聽夠了牢，沒忍住想認真的給自家爺分析一下。

“不得不說，這李家在做吃食上還是有幾分本事的，若不是真的被人招攬了，咱們也犯不著跟他結仇啊。”

若換旺來自己，他倒是想將李家重新招攬進江樓，并且還委以重任。

只要將酸辣、火鍋生意紅紅火火的開起來，自家樓里的生意好了，還愁表現不了自己的能力？

“你到底是哪邊的？”旺來的諫言還沒有結束，就冷不丁聽到馬車廂里傳來自家爺冷得像冰渣的質問。

“小人當然是爺這邊的！”千言萬語，旺來最后也只無奈的這一句話。

“最好認清楚你的份！”

“人是大房安排進江樓的，你覺得他孫啟明對我能有這份好心？”

“哪怕他不是大房安的釘子，偌大的江樓擺在這里，這江陵府也沒有他們立足的地方！”

典型的比不過就毀掉屬于是。

旺來點了點頭，貌似也對，憑那李家人的本事，似乎出人頭地也并不是難事，假以時日真讓他們出了頭。那別人在孫大老爺跟前吹的耳邊風豈不是真正做實了？

怎麼著自家爺也不能讓人給比下去。

孫啟耀這邊還在憤恨不平，碼頭上蔡七爺早將這事拋到了腦后；而作為當事人的李延宗則無知無覺，全然沒有自己逃過一劫的僥幸。

“六子，趕把外面的湯灶添把火，碼頭上的幾條船就快裝完了，等那些兄弟們回來好喝！”他一邊忙著清洗自己手里邊的碗筷，一邊吩咐負責跑堂的六子。

店里生了炭火倒是暖暖和和的，但外面寒風凜冽，隨便走一遭都能吹得心涼。

李延宗覺得他娘的話很對，贈人花朵，手有余香。

店外設個湯灶，一天也不過幾十文的本，但能真真正正的幫碼頭上的苦力驅散寒冷，收獲大家憨厚的笑臉，就很值得。

“好！”六子忙上前加了兩塊柴，聞著撲鼻的香氣道：“延宗哥，咱們以前在村里都沒喝過這麼好的湯呢。”

“你現在哪天吃的不比這好？”

“嘿嘿，也是！就不知道家里怎麼樣了。”

“你放心，上趟村里樹海叔來送貨，臉看著都圓了一圈，不像是生活不好的樣子。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沒等李延宗開口，鋪子里的幾個伙計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開了。

“怎麼，大家這就都開始想家了？”李延宗笑笑，“眼看著就要過年了，靠岸的客商也會越來越，咱們再等幾天就收工回家。”

“真的？那敢好！”眾人聽了心花怒放。

要知道雖然都是年人了，但都是頭次離家，長到二、三十歲才第一次來到這麼遠的地方，哪怕每天日子過得充實，思鄉之還是有的，況且這些人大都了家的，家里有家有口，一別數月怎麼能不想念？

“那還能有假？放假前一天我把工錢結給大家，有了錢好去城里逛逛。”一想到回家，李延宗的眼也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，“咱們都是頭回出遠門，怎麼著也得帶點像樣的禮回去，讓家里人也歡喜歡喜。”

實則他自己的心里已經盤算開了，江梅喜好首飾，親都幾年了，他還從來沒有送過一件像樣的禮呢。

“可不是！自來了府城，咱們還都沒空好好去逛逛呢。”

趁著沒到飯點，鋪子里的伙伴們聊得熱火朝天，一想到即將到手的‘巨額’工錢，忙安排去。

掰著手指頭盼著的日子總是姍姍來遲。

隨著年節氣氛越來越濃厚，碼頭上的生意也蕭條起來，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計算好了行程，大家都急匆匆的趕回家過年一家團聚。

終于在小年的前一天，李記的鋪也關門打烊了。

李延宗收拾好門戶之后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，除了一應鍋碗瓢盆和桌椅板凳，鋪子里也沒剩下什麼。

紅薯倒還有剩，李延宗按照江婉的吩咐，給聚仙閣的各位管事送了一些，剩下的還有一份是留給江樓的孫管事的。

雖然大家在江樓共事不久，但相還算愉快。

“延宗哥，那我們就先進城了啊。”六子一伙人對這一天期盼已久早按捺不住。

“去吧去吧，不過記得午時一定要趕到聚仙閣匯合啊，誰錯過了馬車就自己走回去！”

“記得呢。”一聽要自己走回去，大家全都哈哈大笑，幾個人勾肩搭背急匆匆的就往城里趕。

李延宗同樣急切，只不過他先要去一趟江樓找孫管事，大家不同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