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生夏長。
新生的枝椏在燦爛的洗禮之下開始瘋狂條生長,進初夏時節后,天地間一下變得生氣起來。
夏收剛過的田野,已經被辛勤的農人仔細耕耘,阡陌之間又已綠蔭蓋地。
春天才出殼的小已經長出了翅,群結隊的跟在老母的后頭學土里刨食,偶爾刨出一只碩的小蟲子,兄弟姐妹幾個你追我趕、你爭我奪好不熱鬧。
初生的牛犢還未學耕,不知事的纏著農忙后休息的母牛耍鬧,累了才會安安份份的傍著娘親在樹蔭下安然睡去,本不知人間疾苦。
對它來說,溪邊水草正盛。
在這樣的季節,哪怕村頭破廟的乞丐也過得十分安逸。
下鋪墊著當季的新鮮稻草,正散發著禾草的清香,只剩半邊墻的破廟剛好夠遮住正午的日頭,涼風穿堂而過,有說不出的舒爽。
趙志雄來到這個村子已經小半個月了,這里的人善良淳樸,聽說他是在府城遭了火災逃難過來的,個個熱相助,不僅將村頭的破廟借給他住,而且每日都有人給他施舍做好的飯食。
睡了吃,吃了睡,啥也不用干,只等著飯來張口。
小日子過得特別安逸,趙志雄都不想走了,可唯一中不足的就是這里沒有酒喝。
雖然臨出城時,他從趙蕓娘的手里訛了五兩銀子,但買得的那點酒本喝不了幾天,如今他已經斷頓好幾日了,里淡出個鳥來,只能靠嚼著從田里挖來的茅草解饞。
“……欽差大人當真是威風凜凜!沒想到這麼快就將府城縱火的兇犯一網打盡……”
“想不到手幫的歹人竟然是兵假扮,那些人當真是喪了良心!好好的房子怎麼下得去手?”
“衙門的告示上不是說了嗎?所有遭火災的災民都會得到補償……”
村頭的破廟正好靠近大路,路上剛趕了集回來的村民正三三兩兩的議論紛紛。
原本躺在干草鋪上的趙志雄聽得‘補償’兩個字一躍而起。
“小哥,當真是有補償?”
正趕路的村民被突然冒出來的趙志雄驚了一下,看清楚冒出來的這個蓬頭垢面的人后,大家齊齊‘哦’了一聲。
“你不是說家里遭了火災嗎?這回可盼到了,聽說府正在登記災民眾,你趕過去!”
這個人當初流落到村子里時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,說自己所有家財付之一炬,又無兒無孤苦伶仃一個人。
村民們對他的遭遇無不聞之落淚,心生憐憫才好心地將他收留,并日日施舍飯食。
可時間一久,大家也看出了這人的秉,不僅好吃懶做,還嗜酒如命。
哪怕流落到如此地步,仍然不知道自食其力。
村民們只是善良淳樸,又不是傻子,哪里看不出這人已經把他們日日的好心救濟當理所當然了?再見趙志雄時大家臉上都沒了什麼好。
不過見他問起府城大火的事,心善的還是上前給了解釋。
只要災是真,就能拿到府的補償,這人也不能再賴在他們村子里了。
“還要登記啊?不登記不行嗎?”趙志雄的熱瞬間消退,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?
他還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逃到此的目的,好不容易再逃出來的,當初雇牛車就花了他半錢銀子,若是現在自己乖乖回去,會不會是自投羅網?
“咦,趙大叔,這是好事啊,你怎麼不敢去呢?莫非你災的事本就是你自己瞎編出來的謊話?”
趙志雄還在猶豫中,便聽得村民的質疑。
“胡說!我剛新買的房子,就是被手幫的那幫歹人一把火給化為灰燼的,這事怎麼能是假的呢?”當面被質疑令趙志雄面紅耳赤。
別說這事兒本就是真的,就算是假的他也不能承認啊。
當初他就是靠這個博取村民的同,才在此扎下跟腳,如若失去這些村民的信任,往后他去哪里吃飯?
“那你為什麼不敢去衙門登記?你這麼游手好閑的人都能在府城買下房子?我怎麼不大相信呢。”
有對趙志雄的行徑實在看不過眼的難免生疑,但才開了個頭,立馬被同村好心的人拉住,“那正好,有欽差大人做主呢,你討回自己的房子有希了。”
被人當面送了一句‘游手好閑’,趙志雄還沒想好怎麼回過去,村民們便推推嚷嚷的走了。
“哎呀,你跟一個乞丐計較什麼!”
“你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,往后咱們大伙兒再不上當就是了!”
“明日正好欽差大人在府城要當眾審案,咱們去看熱鬧吧?”
“同去同去!”
該干活干活,該八卦八卦,鄉下人野心不大怡然自樂,一個趙志雄本沒對他們造任何影響。
乞丐?
趙志雄被這些人背后的話,差點氣得吐。
“當初是你們這些人說我遭了難,有困難盡管開口,心甘愿供我吃喝的!”
不過雖然他上還氣,其實心也十分明白,自己的確是靠著這些村民過活的。
可如今府下了這樣的告示,他怕是再也難得博取別人的同了。
難道自己真的要回城去?
“呸~都是那個該死的臭丫頭!”趙志雄將滿腔的怒氣轉頭全都安放到趙蕓娘的上。
“老子當初可是好心救人,沒想到卻救了那樣一個掃把星,不僅沒想到的福,如今還有家難歸!早知道是這麼個下場,老子當初還不如一早就將轉手賣到青樓,哪能有如今的好日子。”
破廟里趙志雄一個人罵罵咧咧了很久。
可現在罵什麼都無濟于事,當天晚上他就發現了一件很嚴峻的問題。
晚上本該送來的飯食,他一直等了又等,都沒有人再送過來!
看來那些村民是來真的。
沒了酒現在又斷了糧,趙志雄只覺得自己前著后背,全仿佛被貓爪子撓似的難。
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。
要麼進城、要麼在此等死!
趙志雄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村民最后說的那句話,欽差大人明日當眾審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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