馨姨聲音抖，神憂懼，盯著東月的眼睛，試圖從大夫的目中，尋到蛛馬跡。

東月則鬆開馨姨手腕，移步盆架之前，在提前準備好的溫水中凈手片刻，而後取下巾布，細細乾，再坐回椅子上。

步伐從容，不慌不忙，瀟灑倜儻之餘，另有一番氣定神閑之姿，一舉手一投足，定格便是極的畫面。

若是往日，夫君如此貌養眼，白小茶非得流口水不可，就這模貌，就這氣度，就這材比例，秒殺一眾流量小鮮了有木有！

可是今天，看看夫君的不不慢，再看看馨姨的心急如焚，白小茶只想一掌打過去：「說好的醫德哪兒去了！不知道病人等得著急嗎！再不開口，馨姨要被你嚇死了！」

實在看不過眼，白小茶只得揪他袖子，小聲提醒：「東月，馨姨問你的病如何，你還沒回答呢！」

馨姨一直盯著東月在看，連他氣兒都不放過，見小茶幫說話，立刻綳不住了，吸吸鼻子，眼淚像斷線的珠子，滾落衫。

「東月大夫，若我這病無葯可醫，大夫不妨直說，人生一場，藍馨不孝，嫁到這槐樹鎮，一年也不得見父母雙親一面。

當真時日無多，病再貴，爬也要爬回家鄉，見父母最後一面。「

當年嫁給葉超元，父母同意，皆因無奈，槐樹鎮離家千里，這些年來藍馨只回去過一次，坐著馬車，走了月余。

到家與父母小聚，涕淚行，那一刻藍馨也曾捫心自問，嫁與葉超元，可否值得？

日見涼薄的寵，小妾不過是老爺邊的高級傭人，太太給個好臉，是半個主子，太太若是看不上，還不如丫鬟老媽子。

容漸老，空夜漸長，邊沒有日日相伴的暖被之人，也沒有咿咿呀呀的孩子。

他，是否值得？

「無葯可醫，哪個說的？我這不正在寫藥方子嗎？」東月坐於桌前，桌上攤著筆紙墨硯。

「可……東月大夫不說話，臉又不好看，怕是我時日無多。」

「時日無多，哪個說的？你若時日無多，何必寫了藥方子抓藥，浪費那藥材。「東月不耐煩，這葉家人怎麼都事兒事兒的？

求醫問葯，出診流程，瞧完病自然要開藥方子，能開藥方子說明你的病還有救，這點道理不明白嗎？要累他口舌去解釋。

馨姨是婦道人家，又是妾室，娘家雖然小康，卻也非頤指氣使的大家小姐，聞言不敢頂撞，求助般的看向小茶。

白小茶真想把自己的夫君啪飛！說這些像話嗎？哪個病人不希聽到大夫親口述說病，你這是看病，又不是打啞謎，是讓病人做閱讀理解嗎？

氣歸氣，到底是自家夫君，長得又那麼可，在外人面前不能教育孩子，也不能diss自己的老公，上一世的某信推送，全是這樣的心靈湯。

只能好言哄著，還得主給他個臺階，東月，你這個大夫做得，也太傲了吧！

「馨姨，我夫君的意思，是馨姨的無大礙，開幾副葯吃吃就沒事了，是不？」白小茶安馨姨，最後那兩個字，卻是問向東月的。

彷彿到了白小茶凌厲的目，東月開口，慢條斯理：「脈象虛浮沉，懨懨不提神，夫人最近心浮氣躁，且食無控制，之小恙，病是，夫人您自己。」

心浮氣躁？難道馨姨有心事？食無控制？白小茶打量馨娘，別人苦夏，這大熱天的，比上次相見，馨姨還真是胖了。「

藍馨聽來聽去，東月大夫這意思，是的沒事，吃點葯休息休息就能好？怕會錯意，又求助般的看向小茶。

這東月大夫，出個診排場十足，自帶翻譯神，小茶解釋：「馨姨莫急，我夫君的意思，是馨姨凡事放寬心，多休息，吃飯，再喝上幾副湯藥，便沒事了

馨姨，您這些日子，可是有煩心事了？」

「馨夫人，這大熱天兒的，您可別再往裏塞吃食了，明明沒有胃口還吃那麼多，多遭罪。」

丫鬟聽了小茶的話，急忙勸道，看來是平日也勸過，馨姨不聽。

馨姨瞧瞧日漸碩的肚皮，臉紅：「我以為多吃點，壯，便易生子，這麼久了肚子也不爭氣，不能為老爺誕下麒麟兒。

小茶姑娘，我的煩心事，便是對面廂房住著的祝心蘭，與我素有間隙，如今被老爺足，不得出這院子，每天在我眼前惡狠狠地晃來晃去，我恐是要害我。「

白小茶靜靜地著馨姨，面蒼白，浮腫，與前幾日所見到的溫婉秀模樣，大相徑庭。

這一切，只為了一個男人，一個並不完全屬於自己的，和另外兩個人一起分的男人。

想替他生孩子，恐他另一個小妾加害，寂寞空閨，整日提心弔膽，這一切，值得嗎？

人啊，有手有腳，為何一生只為一個男人而活？

縱然這一世的人錮太多，不似上一世的社會進步又開放，白小茶暗暗發誓，要在這大澤國闖出一番天地，絕不做一個沒有靈魂的，男人的附屬品。

東月的藥方開好，白小茶又勸馨姨幾句，那祝心蘭只是一介婦人，平常多提防便好，殺人放火，量也不敢。

切不可再多吃積食，消化不良鬱結於，更容易生病。

「馨姨，沒事喝喝茶，綉繡花，伺弄伺弄花草，心好了，該來的總會來。「

小茶甜甜一笑，馨姨，這許多日子，哪裏有人真正地關心。

「小茶姑娘，我還有一事……我這一直懷不上珠胎，東月大夫是名醫，可有法子？「馨姨扭，瞧出這東月大夫不好說話，卻是很聽小茶姑娘的話。

「這……「小茶向東月，東月一臉冷漠：」頭疼醫頭，腳疼醫腳，東月只是大夫，不是送子娘娘，婦人之事，恕無能為力。「

小茶白了他一眼，不想醫就不醫唄，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