煙雪倚靠在床上,額頭往后都纏著紗布,面上毫無,看起來好像生了似乎馬上就要一命嗚呼的重病。
楚姒過來的時候,眼珠子了,旋即便流下淚來。
楚姒打發屋里的人都去外面候著了,這才問道:“子可好些了”
煙雪抬眼看,嗓子發啞:“我實在不想活了,昨晚我又夢到王貴了,他說一個人在地府,好想我。”
楚姒微微皺眉:“死者已矣,你認為王貴真的想你去死嗎”
煙雪面如死灰:“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。”上次楚黛兒過來,徹底擊碎了想要報仇的心,別說是找報仇,就是接近也接近不得。
楚姒看著,知這樣,是真的沒有活著的力了,便起了:“你若是想死,我也不攔你,你便與王貴一道去地府做一對冤鬼夫妻吧。”
煙雪聽著這話,心里發苦,眼淚緩緩流了出來:“可是大小姐,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,我真的不知道怎麼給我王貴報仇,這輩子都是我害了他,我該去給他償命的”
綠檀和綠芽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淚,楚姒瞥了二人一眼:“你們先去外面候著。”
“是。”
待把們打發走了,楚姒這才在一旁倒了熱茶過來:“王貴可還有家人要照顧”
煙雪想了想,搖了搖頭:“他跟我一樣,都沒家人了,只聽說族里還有些人,不過都跟他關系不大。”
“既如此,那你就想法子,回頭去族里看能不能過繼個孩子到王貴名下,也好讓他死了有人供奉。”楚姒道。
“也對,若是死了還沒人供奉,到了曹地府,也活得辛苦。”煙雪神緩和了一些,楚姒見終于開竅了,這才稍稍吐了口氣。
“王貴死了,你卻還要好好活著,等日后有機會出了府去,便是去他墳塋邊守著也行,再嫁也可,只要不跟他下去做一對冤鬼夫妻,世上無人供奉香火便好。”楚姒寬道。
煙雪好容易緩過了勁兒來,才打起了神,掙扎著一定要下床來給楚姒磕頭。
楚姒忙將拉住:“你與我還這般客氣做什麼。”
煙雪忍下心中激,這才說出了尋死覓活的真正原因。卻原來是這段時間楚姒不在以后,楚蓁蓁便沒個消停了,日唆使弘哥兒來鬧。讓既失又傷心,所以才沒了活著的心思。
“弘哥兒如今在太學院可還好”楚姒想起那個滿是戾氣的小孩子來,心中有些可惜。
煙雪無奈的搖搖頭:“老爺偶爾會帶著他來我這里坐坐,每次過來,我都能看到他上有新的傷痕。”
楚姒微微頷首:“他已經被帶歪了,一時半會矯正不過來,而父親也沒有心思管這些,往后只怕會越來越歪。”
煙雪輕嘆一聲,想起當初,苦笑道:“當初姑娘百般不讓我利用他,怕的就是這小孩子心里記仇,如今他被有心人利用,仇還是記在我上了。”
楚姒莞爾:“你若是想教好他,唯有一個辦法”
“掌家”煙雪笑著搖搖頭:“這個法子行不通,他不會聽我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楚姒道:“他現在只聽父親的話,所以你要讓父親聽你的話。”
“老爺他怎麼可能”
“會的,今天他回來。你就知道了。”楚姒淡漠笑著,楚秉松如今得罪了逍遙王,定然戰戰兢兢畏手畏腳,不敢有所作,而他回到糟糟的楚府,也只喜歡來煙雪這兒小坐,這時候煙雪溫言語,他一定會聽的
煙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,楚姒又安了一番,這才離開,不過才回到逐錦閣,就見到了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婆子。
逐錦閣的人都嚇得面蒼白卻還是止不住往外看,綠檀皺眉問道:“這是怎麼回事”
現在揮鞭子的兩個婆子懂事多了,立馬上前笑著回話:“大小姐莫怪,這是二小姐吩咐的,奴婢們也是沒法子。”
已經快斷氣的婆子看見是楚姒,忙道:“大小姐,救命”
楚姒扭頭看了眼站著的二人:“二位可知道凡事留一線的道理”
那二人自然明白,也生怕活生生的例子再到自己上重演,便忙點了頭:“奴婢們明白。”
楚姒微微頷首:“既然人已經死了,便抬出府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那二人忙應了聲,楚姒又看了眼在門口的小福兒:“你去通知他們的家人收尸。”
“是”小福兒脆聲應了,拔就飛快的跑了。
楚姒看著灑落在門前的跡,面沉了沉,提步回去了。
楚秉松從朝堂出來的時候,覺得自己快要虛了。
“大人,您沒事兒吧。”楚府的小廝趕忙將他扶著。楚秉松懶得說話,想了想,忙回頭去等趙煊逸過來,如今他當眾出賣了趙訓炎,以后跟逍遙王府的關系算是徹底斷了,如今他只能去跟著太子了。
趙煊逸從里面走出來,只當做沒看見楚秉松,直接上了馬車離開了。
楚秉松跑斷了。跟在馬車后面直氣。
“主子,還跟著,怎麼辦”冷刀問道。
趙煊逸看了眼又開始閉目養神的林清愚;“你說呢這可是你未來的岳父。”
“哦,是嗎”林清愚睜開眼睛,笑道:“那就由著他跟著吧,見他胖了不,運運也好。”
冷刀啞然,楚丞相攤上這麼個婿也真是好福氣。
“那接下來呢,你打算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趁熱打鐵”
“不要。”林清愚嚴肅了面:“皇上若是真想殺他,早就手了,不會留到今天等我們來手。”
“可是如今罪證確鑿,還有楚秉松說的那些事”
“那些自有人能頂罪,趙訓炎被抓進去,也就關個十來天,但這段時間,夠太子渡過這段危險期了。”林清愚道。
趙煊逸有些不甘心:“我們做了這麼多,廢了這麼多力”
“太子知道當年逍遙王母妃因何而死嗎”林清愚忽然問道,趙煊逸微微皺眉:“你問這個做什麼”
“這個也許才是皇上一而再再二三容忍逍遙王的主要原因。”林清愚道:“淮公主自然也是原因之一,所以只要逍遙王不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,皇上是不會殺他的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他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”冷刀開口,有些諷刺。
林清愚只是淡淡笑著:“冷刀,好像特別不喜歡我”
冷哼輕哼一聲:“要不是太子護著你,你屢次三番在太子跟前這麼不知規矩,我就能砍了你。”
“很好,是個忠心的。”林清愚轉頭看看趙煊逸:“往后要好好重用才是。”
趙煊逸睨了冷刀一眼:“不許胡說”
“是”冷刀不甘心的低下頭,林清愚淡淡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如果逍遙王真的是立于不敗之地,那他當初也不會拿大皇子出來做擋箭牌了,他也在怕。”
“怕什麼”
“怕一下子暴在人前。”林清愚細細想著:“他看起來十分的自傲自大,但心深,必然極為自卑。”
“自卑”趙煊逸似乎想到什麼:“我知道了,定然與他母妃之事有關。”
“沒錯。”林清愚道:“這件事想來除了在宮中待得最久的淮公主和皇后娘娘,只怕無人知曉,就連蘇貴妃,應該也只是聽過零星半點,皇上把這件事封鎖的很嚴實。”
“那你為何不早說”冷刀有些惱,這馬車都出來半晌了,他才說。
林清愚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,見差不多到位置了這才道:“我這不是沒有騎馬出來麼,也沒有轎子,蹭別人的總覺得沒有太子的威風。”
外頭馬車停下,林清愚自然的下了馬車,笑看著冷刀:“你可聽過鋼直易折的道理”
“你什麼意思”
“意思就是,你這張破,遲早惹禍。”林清愚毫不留的諷刺道。
“你”
“好了。”趙煊逸打斷他們的對話,看了看外面,這里不知是什麼地方,看起來應該是某些高宅大院的后門:“那我去見見皇后娘娘。”雖然皇后不一定愿意說。
林清愚頷首,看著趙煊逸離開,面上的笑容才落了下來,恢復了以前的冷峻。
林傅不知從哪里冒出來,走到林清愚后:“查過了,沒有南疆人的痕跡,這段時間他們好像安靜了下來,我總覺他們似乎要謀什麼。”
“你的覺沒錯。”林清愚寒聲道:“如意坊可查到了什麼”
林傅搖搖頭:“如意坊的作太頻繁了,應該已經引起有些人的警覺了,娘已經撤回了不眼線。”
林清愚微微頷首:“知道了,你讓人繼續盯著城里的向,流民一事和接下來的科考一事,不能再出問題。”
“屬下明白。”
林清愚頷首,看了看擋在面前的高墻,角勾起,提步便翻進了院。
林傅站在外頭,總有些擔憂,從一開始到現在,事似乎一直發展的很順利,那麼接下來呢,是不是也會一樣順利
林傅不知道,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安,卻又找不到不安的源頭,只得轉頭往如意坊而去。
楚姒才回到房間,便看到了已經坐在房中喝茶的林清愚,眼中不自覺的浮現出笑意。
“都解決了”
“嗯。”林清愚微微頷首,轉頭看著楚姒:“你好像對逍遙王府特別”
“猜的。”楚姒莞爾,不再多說,林清愚自也不再多問:“楊老將軍了些打擊,怕是短時間緩不過來。”林清愚道。
楚姒正修剪著花枝的手微微一頓,目也凝聚在了那朵快要凋零的花瓣上:“他能過去的。”只是這次摧毀的,是他的信仰,他固執的善和忠的信仰。
林清愚看著的背影,一杏茶花長,頭發只簡單挽著,耳垂的珍珠耳環看起來分外的可,只不過每次陷沉思,渾都會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。
林清愚站起來。從背后將攬在懷中:“一切都會變好的。”
楚姒掛在眼中的淚輕輕落,靠在他堅實的膛前,淺淺呼了口氣,才道:“謝謝你”
“我上次跟你說過要怎麼謝我來著”林清愚彎起眼睛,楚姒則是一轉,腳尖輕輕踮起,便快速的了一下他的。
林清愚渾都如同電流通過一般,麻的怔在原地,頭一次,他覺得好害。
“姒兒,可不可以再來一次”
楚姒面也砰的一下變得通紅:“休想”話還沒說完,炙熱的吻便席卷而來,似乎要將吞沒。
林清愚將攬在懷中,似乎世界一下子都變得明起來。外面縱然寒風呼嘯又如何,縱然十面埋伏又如何,只要在,還是那個。他便覺得滿足。
楚姒下午被迫睡了個懶覺,天將黑時才醒來,而林清愚則還陷在沉睡當中,想來這段時間他是累壞了。
楚姒起要出去,卻發現右手正與他十指相扣,楚姒看著二人的手,面微微泛紅,小心翼翼的將二人的手分開,林清愚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:“你要去哪里,你不要我了對不對”
楚姒看著他眼中的害怕,全都是真的,不由覺得有些奇怪,卻忙俯聲道:“我一會兒過來。”
“一會兒是多久”林清愚噓聲問著。
楚姒算了算,去見見楚秉松,再回來,應該不會超過兩個時辰。
“最多兩個時辰。”楚姒道。
“好。”林清愚微微頷首,這才心不甘不愿的松開了手。
楚姒見狀。這才替他掖好被子,起離開。
出了房間,小福兒恰好提了油燈來點蠟燭:“小姐醒啦”
“嗯。其他人呢”楚姒看了一圈,屋子里竟然沒人。
小福兒無奈笑了笑:“今兒咱們院門口不是有跡麼,綠檀說擔心又冤魂,所以拉著大家伙兒去燒紙錢做祭拜了,說要趕走冤魂。”
楚姒莞爾,才要轉坐下,卻忽然想到什麼,轉頭看著小福兒:“綠檀燒紙錢,還要大伙兒都在”中原做祭拜都是找道士來唱念一番,燒紙錢也只是那個火盆,大家如果要跟著,也是遠遠的跪著,不過聚在一起,會聚在一起做這等法事的,是南疆的巫蠱祭祀
小福兒見楚姒這般擔憂愣愣的點了點頭:“是啊。綠檀說曾見人這般做過,所以就依葫蘆畫瓢了。”
“這樣嗎”楚姒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,綠檀來自江湖,見過這些也不奇怪,雖是這般想,楚姒還是準備出去看看,才到門口便見大伙兒都已經散了,綠檀和綠芽兩人臉上撲的都是方才燒紙錢的灰,兩人邊走還邊打鬧著,甚至撿起了地上的雪打起了雪仗來。
楚姒見到這般場景,微微松了口氣,傅大娘也剛好過來了:“姑娘,了吧,奴婢做了好吃的。”
楚姒輕輕笑著,看著鬧得正歡的人,便也不再多說。
吃過晚飯以后,果不其然。楚秉松便使人來了消息,要請過去。
“老爺又想做什麼奴婢今兒可聽說,那逍遙王爺意圖謀反,已經被下了大牢了。”小福兒一邊泡茶一邊嘀咕道。
綠檀綠芽也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吃完了晚飯,綠檀笑道:“下了大牢好啊,看著二小姐還怎麼張狂。”
楚姒淡淡瞧了一眼:“這話可不能出去說。”
“明白。”綠檀忙應道。
楚姒用完晚飯,便帶著綠檀過去了。
楚秉松的書房門口早有人在候著,一見過來便忙道:“老爺等了好半晌了,早知道大小姐過來這麼慢,奴才應該讓人抬頂轎子過去。”
這奴才的話明顯帶著埋怨,綠檀要發火,卻被楚姒攔住了:“那下次再有什麼事,你不來轎子,我可就不過來了。”楚姒淡淡笑著。
那人神一慌,趕忙低下頭認錯:“大小姐,您跟我們這些奴才計較什麼”
“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奴才,那就擺正你的態度。”楚姒語氣寒冷。那奴才心中驚訝,以前只當楚姒是個十幾歲刁蠻些的大小姐,如今這般倒真像個主子了。
“是,奴才知錯。”
楚姒沒有責罰他的心思,提步便進了書房,楚秉松也早就在等著了。
“吃過晚飯了嗎”
楚秉松忍住脾氣,他一見到楚姒,便想到楊佩,想到楊佩他就沒了好態度,可偏生這段時間他都要好好供著楚姒。
楚姒對于他生的關心,只淡淡笑了笑:“父親有什麼事,直說吧。”
楚秉松聽著這語氣,又要發怒,可好歹是忍了下來,看著:“我就是想問問,侯夫人這幾日可還有來看你”
“未曾,這幾日我才去了太子的溫泉山莊。侯夫人便是想來,我也不在。”楚姒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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