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，在謝頌華用藥的第五日，宴春臺的半硝也差不多耗盡時，老夫人總算艱難地大解了。

腹中的脹痛頓時消減了許多，臉也好了不。

可也如謝頌華所料，當天晚上，老夫人便又開始嘔吐起來，連喝水都吐，又一并開始拉肚子。

一眾人等都慌了手腳。

畢竟這上吐下瀉落在老人上，著實兇險，尤其是老夫人因為前面的病癥，已經十分虛弱的況下。

面對謝頌華新開出的方子，齊氏一把奪過，直接扔到旁邊的爐子里燒了。

“你還沒鬧夠？！當日你說你來的時候，我就說了你不要逞能，你父親一向擔心老夫人的，我竟容得你這樣放肆，這放肆了一回，還要來第二回？！”

這一次就是謝長清也搖頭嘆氣道：“罷了，四丫頭也不必自責，當初也是沒法子你試一試，不得我去前頭求求那位黃指揮，看看能不能請個大夫進來，畢竟眼下事關人命。”

安氏連忙追了上去，“你去有什麼用？他們那錦衛還能賣你的面子不？那些人可是殺人都不眨眼的。”

后頭的話就是在外頭傳進來的了，安氏顯然是在追謝長清，聲音也斷斷續續的，“當初就說了別那丫頭來，你還聽的，現在好了，方子都給你看過，等回頭你也有責任！還有你那兒子，實在是……”

聲音到了后面就完全聽不清了。

屋子里一時間陷沉默，沒一會兒，其他各聽到消息也都過來了。

齊氏目剜在謝頌華臉上，卻是冷哼了一聲，“待你父親回來！我且看看你怎麼跟他說，虧他還一直將你看得那般重！”

謝頌華本不想跟齊氏說話，偏偏礙于禮法，被母親訓著，還不能避開。

斜喇喇地忽然過來一只手，就直接將拽開了，“二嬸倒不必嚇小四，本來就是被我推到病床前給祖母看病的，要擔責也該是我，二叔來了，我自己請罪去就是了。”

“大爺最好是記住你眼下的這番話才好！”齊氏說完一甩帕子就出去了。

屋子里就只剩了余氏、謝文鳶和他們兩個。

余氏只是看了謝頌華一眼，到底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。

謝文鳶卻是滿臉擔憂，本沒有心思看他們，只守在老夫人床頭。

“喂！你哪兒學得醫啊？跌打損傷會不？”

謝頌華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再做做工作，讓他們將后面準備的方子用下去，就被旁邊的男子推了一下。

謝頌華抬眼看了他一眼，沒好氣地道：“會啊！你哪里廢了？”

“怎麼說話的？！”謝溫華回了一句，語氣里卻沒有生氣，而是接著問道，“就是那種了傷，一就能好了的那種！”

“那你直接出后門左轉的巷子里就能買到啊！”

謝溫華不由詫異，“誒？咱家附近來了什麼神醫嗎？我怎麼不知道？”

“賣狗皮膏藥的，我看府里好些下人沒事兒就喜歡買來一。”

“你！我跟你說正經的呢！”

“我也在跟你說正經的啊！”謝頌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，“像你們這種習武之人，輕微小傷想必也不會放在心上。

既然求醫問藥，那必定是真傷了，可但凡傷，復原總要一定的時間，什麼藥自稱一就好了的，不都是騙子嗎？”

謝溫華被懟得無話可說，兩個人在這里干站著，他似乎又有些無聊，不是晃來晃去，就是念念有詞。

忽然又將手了過來，擼起袖子指著自己胳膊上的一個傷口問道：“說來也奇，你看我這傷口，都是好兩個月前弄的了，按理說早就該好了，可這眼看著也沒什麼事兒，偏偏總覺著有些，這疤也退不下去，給營里的大夫看著，也沒看出什麼問題。”

謝頌華便接過他的傷口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，忽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。

謝溫華莫名就被他看得有些發慌，“你這樣看我做什麼？”

謝頌華卻忽然勾一笑，“大哥不知道？”

“我知道什麼？”謝溫華一臉的莫名其妙。

“大哥這傷，是營里的大夫看得吧？”謝頌華的語氣十分篤定。

謝溫華仍舊不解，“這是自然，我終日在營里……”

“可真是終日在營里？”

燈下瑩瑩的一雙眼睛里分明盛了兩分狡黠的笑意，讓謝溫華頓時不自在起來，他連忙將手了回去，不耐煩道：“你就說你懂不懂嘛！”

“用錯藥了！”謝頌華淡淡地給了他一句，“營里的大夫見到你這傷，只怕是直接當了你們的人切磋導致的傷口來治，實際上大哥這傷乃銀所傷，金酸銀苦，酸疼苦，這用錯藥了，自然就一直不見好了。”

說著又朝謝溫華眨了眨眼，“給大哥看傷的那位大夫就沒注意大哥這傷口是何種兵所為？”

聽到這話，謝溫華像一只燙著尾的貓似的，差一點兒就跳了起來，立時怒道：“這庸醫！問都沒問清楚，就直接給我胡開藥！等我回去，定要好好說他。”

說話的時候，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往謝頌華上瞟，那副樣子人瞧著實在好笑。

謝頌華便只抿了那一抹笑，安然站在一旁，由著他在旁邊憋著話說不出口。

就在這時，謝長清等人回來了。

謝文鳶連忙迎上去，“大哥，怎麼樣？門口那些人可否能通融一二？”

幾個原本守在外間的孩子們也都了過來，眾人全部都張地看著謝長清。

這寒冬里，謝長清胖的臉上都出了一層的汗，神卻滿是頹喪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，“不！本不給通融的機會。”

“什麼通融的機會，人家都拔刀了，你大哥差點兒跟人拼命，要不是我死死地攔著……”

安氏是真嚇哭了，這會兒顧不得人多，用力錘了謝長清幾下，“你要尋死，也不想想我們！”

屋子里眾人都看向老夫人蠟黃的面孔，自下午起，老夫人便昏睡了過去，到這會兒，這般吵嚷都還沒有醒。

大家都不敢開口，只是默默地看著。

謝文鳶忽然把心一橫，“四丫頭！”

謝頌華像是心有所，抬眼去看，“姑母。”

“你來。”

聽到這話，屋子里頓時響起一陣驚呼，余氏張道：“這……真的可以嗎？”

齊氏也皺眉道：“小姑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，眼下的況四丫頭已經難辭其咎了！若是老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，我都不知道怎麼向謝家的祖宗們謝罪了。”

謝文鳶卻沒有看其他人，而是直直地看向謝頌華，“你有把握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