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倒了一口冷氣，誰也不敢說話，互相之間面面相覷，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。

這話就算是氣話，也足夠將眾人給嚇到。

更何況，眼下幾乎全府的人都在這里，這話一出口，齊氏便算是面掃地了。

齊氏整個人也都愣住了，怎麼都沒有想到謝云蒼竟能將這樣的話說出口。

夫妻相伴二十載，雖有種種不如意，兩個人也實在一般，但至明面上始終還過得去，謝云蒼也一直維護著在宅的面。

自今日后，在這謝家，又該如何自？

謝淑華原本只是憑著一腔憤懣跑到這里來撒野，被謝云蒼一掌打了個暈頭轉向，轉臉又見著這眾目睽睽地瞧著，幾乎憤死。

齊氏的到來，讓好似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全躲避的港灣，誰知竟引出了謝云蒼這樣的言論。

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一勇氣，當即便直接站了起來，擋在齊氏前直面著謝云蒼，“我知道打從謝頌華回來之后，在您的心里，我便什麼都不是了。

若不是娘親一直護著我，我也早就被你們掃地出門了。我今兒就是告訴你，當年兩個人被抱錯，那不是我的錯！今日留在你們謝家，也不是我的選擇！

你憑什麼左右我的人生？若不是因為娘親，你當我真的不敢走出這個門？我知道若是我敢一走了之，你后腳就會派人要了我的命。”

謝淑華把下揚得高高的，“不就是一條命麼？你謝閣老高居廟堂，我一條賤命算什麼？！有本事，你現在就殺了我！”

在場所有人，包括謝頌華在，都被這個話給驚呆了。

這竟是謝淑華說出來的話？

雖然不盡不實，可這個姿態，就已經做足了。

謝云蒼被氣得雙頰搐，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吸一鼓一脹，竟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謝淑華卻像是上了癮似的，又往前行了一步，揚起白皙的右半邊臉，“還想打我嗎？這邊還可以打，只是你要小心些，要將我送到宮里去，這臉被打壞了，怕是難免要問起，圣上跟前，謝閣老你怕不好代！”

人群中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，謝淑華這真是不怕死啊！

這話說得，簡直就是是在指著謝云蒼的鼻子說賣求榮了。

就連謝頌華都自心底里生出了兩分佩服，畢竟謝淑華可不是如這般從后世穿越過來的。

在這樣男尊卑、父為子綱的社會環境里，竟然敢這般忤逆親上，已經人十分震驚了。

看著謝云蒼憤怒的樣子，謝頌華心里還有那麼一兩分的竊喜，好似看到那個蓋在這方天空嚴嚴實實的罩子，被撬開了一隙。

就在這時，忽然就明白了過來，謝淑華這其實是故意的。

就是想讓謝云蒼及他背后的謝家眾人看明白，謝淑華從前的種種乖巧都是裝的，會歇斯底里，不會配合。

對謝家沒有，不在乎這個家。

謝淑華是在謝云蒼將撤下來。

畢竟一個不會配合，甚至還對謝家帶著仇恨的養宮，對謝家來說，反倒可能會為禍的源。

能想明白這一點，謝云蒼自然也能。

然后就看到這位當朝次輔，臉上的神竟然慢慢地平靜了下來，方才的憤怒猶如翻書一般，輕飄飄地就被翻過去了。

這變臉的速度，謝頌華嘆為觀止。

“三姑娘昨夜里看燈著了風寒，不好在外頭走，沒幾日就是宮的日子，暫且搬去壽安堂里住著，沒事兒眾人也不要去打擾。”

謝云蒼說著便直接指了兩個管事的娘子，“你們兩個跟著過去伺候，在花朝節前，三姑娘的所有事，都由你們負責，晚些時候，我會在指派幾個丫鬟過去幫著你們。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，本就沒有再看謝淑華一眼，而是轉向了老夫人，“母親，畢竟事關重大，三丫頭就還是托付給你了。”

老夫人的目冷冷地暼過謝淑華，語氣森然，“都已經鬧這樣了，我這把老骨頭也不得不拾起來，再給你們折騰幾回。”

說完吩咐那兩個管事娘子將人帶走。

謝淑華自然不肯，哪知這兩個媳婦子只一下，就將給制住了，由著里嚷嚷不休，手上卻是完全掙不開，就這樣一路被架著跟老夫人往壽安堂去了。

齊氏著急地要追過去，謝云蒼便又冷冷地開口，“二太太這幾日持過年的事兒，也累壞了，府里的事暫時便煩請大太太和三太太幫忙照料吧！”

說著又了兩個人，“太太這幾日不甚舒服，便在頤和堂里好生養著。”

齊氏難以置信地看著謝云蒼，“你要我？！”

謝云蒼的目這才轉向了齊氏，眼睛里卻沒有一點兒溫度，“你若是還記得你姓什麼的話，那你就該知道，你眼下最要的是什麼。”

齊氏便說不出話來了，只是恨恨地盯了他好一會兒，在那兩個人往這邊來之前，直接甩了袖子往外去，“我自己會走！”

院子外頭好多人都已經散去了，但還有些不怕死的躲躲藏藏地在瞧熱鬧。

謝云蒼終于轉向了謝頌華，目有些復雜。

但是看著們姐妹這樣狼狽的樣子，到底還是有些心疼。

他的視線又在屋子里的那一堆碎瓷上掃過，這才溫聲道：“怕是嚇到了吧！”

謝頌華只抿了，沒有說話。

然后便聽到他道：“這里讓人收拾一下，打了什麼東西都讓人去外庫房支領。”

謝頌華便朝他屈膝行了一禮，低低地應了一聲。

謝云蒼似乎覺得有些愧意，又轉臉看了一眼院子外頭的人，眉頭便皺了。

“宮的事，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？”

謝頌華終于抬眼看他，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，最終卻是搖了搖頭。

忽然又道：“之前在宮里頭，卓院使給我看過脈，之前與兒說過，年后要再來替兒診脈的，這沒幾日便要宮了，可能要請父親下個帖子請他老人家過來替兒看看可是還有什麼不妥。”

竟是為了這事兒，謝云蒼有些意外，不過隨即便點了頭，“一點兒小事，我待會兒便人去卓府。”

等宴春臺全部收拾完，所有的東西全部安置好，天都已經黑了。

今日宴春臺吃了大虧，雖然三姑娘也沒落著好，還狠狠地得罪了老爺，可整個院子的氣氛還是十分低落。

得了老夫人那邊的吩咐，說是謝頌華被嚇著了，不要去請安，安心在屋子里歇著。

因而用過了晚膳，謝頌華便直接將所有人都屏退了，只留自己在屋子里。

其他人只當心里不痛快，也不敢有二話。

可等人都走了，謝頌華才長長地出了口氣，“你可要確定你的法子管用啊！我可不愿意去給個糟老頭子當小老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