範家長子走進澄心齋,嗅到蒙頂石花所特有的香氣,瞧見那隻名貴到一隻就要一百兩銀子的鬥彩缸杯,心知今日父親他過來想必是有大事發生了。
範家的家規家教很嚴,長輩坐在紫檀帽椅上,作爲晚輩的範家長子坐都不敢坐,恭敬的站在父親面前。
範永鬥也沒有讓長子坐下的意思,放下手裡的鬥彩缸杯,平淡的問道:“京城最近可有大事發生。”
京城發生的那件事,何止是大事,驚擾的朝野上下發生了巨震。
皇上連夜着急了文武大臣們前往紫城,現在已經是亥時末了,距離後半夜只剩下一炷香的時間。
等候在紫城宮門口的轎伕們,還是沒等到老爺們的到來。
範家長子從小到嚴苛的家規家教,不敢多說,只是如實的回答了父親的問話:“大清國冊封三順王的消息傳到了京城。”
範家長子也就二十幾歲,沒有半點年輕人該有朝氣反倒是暮氣十足,換一般僚鄉紳早就呵斥一句迂腐了。
範永鬥卻對長子的暮氣反應,很是滿意,甚至是他除了耀範家門楣以外最得意的一件事了。
這個世道唯有話的人才能活下來,話多的都死了。
遠的不說,就說已經家破人亡的三大晉商,靜靜站在背後縱一切多好,非得去招惹朱舜。
倒不是說朱舜有多難對付,只是這樣把自己暴在外,總會出事。
洗煤廠那件事雖說是讓範家損失慘重,但面對那種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妖,誰能不輸。
不是朱舜的計謀太過高深,而是對方本就沒使用任何計謀,直接憑藉他最擅長的工業妖碾了李魯生。
範永鬥這些天對於洗煤廠那件事,進行了很多次的覆盤,不得不說,兄長范文程極爲看重的李魯生輸的不冤。
無論是誰,即便是兄長范文程在這裡,面對那等妖手段也會被碾。
好在範家一直站在幕後,只是給李魯生提供銀兩,雖然也損失慘重,卻不至於像李魯生那樣家破人亡。
有那些一樁樁一件件的例子在,範永鬥哪裡會對長子的暮氣不滿意,端起鬥彩缸杯,吹了吹熱氣問道:“你可知這其中的深意。”
父親問了,便是在考校自己,範家長子不敢藏私,恭敬的說道:“回稟父親大人,孩兒早在山海關發生譁變就一直在關注這件事。”
“當時,大清國策反三順王應該是爲了他們手裡的軍士,再怎麼打不過八旗子弟,好歹也是遼東軍是明廷最能打的一支軍隊。”
“倘若是真的帶走了一部分遼東軍進漢八旗,對於漢八旗的戰鬥力來說,將會有一個五品員換上一襲緋服爲四品大員般的改變。”
範家長子頓了頓,看了一眼父親的反應,瞧見父親滿意的點了點頭,繃的緒放鬆一些繼續說道:“三順王眼看就要功了,可惜到了洗煤廠的影響。”
“本來已經帶出去四五萬軍士了,還有一大批遊擊將軍參將等高品武,最後還是敗給了朱舜的工業妖。”
“沒能帶走一兵一卒。”
“三順王變了三個桿,還是被大清國冊封爲三順王,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。”
“一是告訴全天下的員,大清國信守承諾,只要是答應了的賞賜,不管反生什麼改變,大清國始終不變。”
“二來,千金買馬骨了。”
範永鬥對於長子的答覆,已經不是滿意了,而是一種自豪。
能在這個年歲有這等老謀國之言的年輕人,可是不多,他家長子便是其中一個。
尤其是最後的千金買馬骨,可謂是一語點冊封三順王的本質了。
明廷邊關的武們在東林黨的下,本來就過的不如意。
立了戰功本來能有一個重賞,經過東林黨的三吵兩罵最後能夠得到一個口頭嘉獎就不錯了,很多忠報國的武反倒是因爲立功換來了懲罰。
老督師孫承宗是這樣,慘死的袁督師也是這樣,立了再多的功勞還不如東林黨的一張。
大清國就不一樣了,有功就賞,有過就罰,孔有德還好說畢竟是一位總兵,耿仲明和尚可喜那種貨也能封王。
洪承疇、祖大壽、左良玉這樣的大軍頭,豈不是綽綽有餘。
這一次冊封三順王的事對於大明的軍心,絕對是一次重大打擊。
範永鬥忍不住笑了:“相信不久以後,明廷的邊軍武會有不人暗中接大清國了。”
“東林黨,軍頭,還有我等晉商在明廷國上,明廷氣數不盡也得氣數已盡了。”
提到大明氣數已盡,範家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,有伯父范文程的大權在握,還有晉商範家的財力。
只要大清國能夠主中原,範家的富貴日子就要變世代簪纓了。
範永鬥收斂笑容,抿了一口蒙頂石花茶:“過來的時候,應該見管家管事們出去吧。”
範家長子點了點頭,臉上配合的出了好奇。
範永鬥拿出一個剔紅匣子,遞了過去:“這裡裝着範家八的地契房契,除了祖宅祖田基本上都在這裡了。”
範家長子的心神再次繃起來,高度繃,遲遲沒敢接手這個剔紅匣子:“父親........”
範永鬥直接把剔紅匣子給了長子,平淡笑道:“莫要多想,爲父並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。”
“是讓你去辦一件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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