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昕本來以為皇上接下去又要給再多加功課,要麼就是再教訓一番,讓上進些。但皇上說:“朕再給你找個字,你好好臨,好好練字,倘若字寫的有進益,朕帶你出宮去轉轉。”
顧昕眼睛一亮:“出宮,去哪兒?什麼時候?”
一提出宮,頓時生龍活虎起來。
皇上笑笑,說:“朕不會食言,你也要寫好字才行。太遠的地方去不了,也就在京城左近轉轉。你去過凰山沒有?凰山還有石頭寺,十方寺……”
顧昕頭搖得象波浪鼓:“我不喜歡去廟里,那有什麼可玩的。”
“石頭寺的來歷很有趣,最開始是有人雕了個尺許高的石頭佛像放在山道邊,偶爾會有人給這佛像敬香火,后來有人捐錢修了一個小廟,把這佛像請進去供起來,好歹不日曬雨淋了。日子久了,香火旺了,慢慢變了一所寺廟。廟里的齋菜做的不錯,很多人慕名而至,上了香必定要在廟里吃一頓齋飯才走。”
顧昕忍不住說了句:“那這些人是去禮佛還是去飽口腹之的?菩薩難道不會怪他們心不誠嗎?”
皇上一本正經的說:“菩薩當普渡眾生,哪會象你說的這般斤斤計較。若是不想去,也可以在京城里轉轉。出宮向東南,有名的三元坊最是繁華。”
顧昕眨眨眼。
三元坊知道啊。只是沒有進去逛過。顧家住的離三元坊不遠,以前溜出門,也不敢走太遠,就在顧府左右逛逛,吃過湯面,嘗過餛飩,買過油餡餅,還看過雜耍,聽過說書!三元坊遠遠看過一眼,但是沒有去過。
“好啊,就三元坊。”顧昕追問:“什麼時候能去?”
“這個月不了……”皇上認真想了想:“只能下個月了。”
皇上說話向來是算數的,這個顧昕有把握。
既然說了下個月帶出宮去,那就無論如何都會做到。
顧昕一時間心花怒放,看著皇上也覺得分外可親可起來,好話一串串不帶重樣的朝皇上砸過去。皇上聽著這略顯直白又十足諂的討好,似乎并不覺得麻,反而十分用的樣子。
等到就寢的時辰,已經躺下來了,顧昕才慢慢回過味兒來。
皇上答應帶出宮,是不是因為今天寧城公主那事兒覺得吃了虧,所以想補償?
其實皇上想多了,并沒有覺得自己了莫大屈辱,也沒想過讓皇上替公主向道歉、補償。
但是,皇上給的條件實在太好了……讓拒絕這份兒,臣妾真的做不到啊。
既然皇上要給,那就先應著唄。等將來有機會回報的時候,一定連本帶利還回去,說到做到!皇上是金口玉言,顧昕雖然是小子,可也是言出必行的!
拿定了主意,顧昕翻了個,迅速的,滋滋的打起了小呼嚕。
旁邊枕頭上,皇上側過頭無奈的看了一眼。
說好聽點是坦無偽,說難聽點,這丫頭就是沒心沒肺。
寧城公主這個事放在別人上,今晚能睡得著才怪,但就睡的和平時一樣快,而且睡的那麼香。
皇上閉上眼。
他知道今晚肯定還有很多人睡不好,或者本睡不著。
寧城公主這會兒就還坐在殿,已經這麼坐了快半個時辰了,一都沒過。伺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,都不敢去勸。
邊服侍時間最久的是黃姑姑。寧城公主還在長春館未出閣時,黃姑姑就是伺候的宮,后來跟著寧城公主出嫁,陪著經歷了長宋晴出生,駙馬死在獄中,兒子宋賀早產,被迫遠離京城前往封邑……當時伺候寧城公主的宮,只剩下了一個。
現在這形,旁人都不敢去勸,只能過去了。
黃姑姑端了一盞參茶,近前輕聲說:“公主,時辰不早了,您也早點安歇吧。”
寧城公主木然的抬頭,死死盯著問:“皇上呢?”
這話寧城公主已經問過三四次了。
黃姑姑小心的說:“已經這個時辰了,皇上應該歇下了。”
寧城公主問:“在會寧宮歇了?”
黃姑姑輕輕點頭。
寧城公主一抬手就把參茶掀翻了,細白瓷描金蓋碗跌在地上打了個碎,參茶濺了一地,寧城公主子也沾了茶水,卻毫沒有注意,霍然起在殿來回走。
“妖!這就是個妖!就象當年的麗貴妃和劉淑妃一樣,狐……”
黃姑姑可不敢再讓往下說,撲通一聲跪在前,這長春館里現在伺候寧城公主的宮太監可不算是他們自己人,寧城公主也不再是住在長春館里的公主,在這里只是暫時客居,那些人要是聽到了什麼,肯定不會守口如瓶,保不齊明天整個宮里就都知道了。
“公主!貴妃雖然獨占圣寵,但并沒有聽說貪權勢、欺凌妃嬪,皇上又不是個糊涂的人,這個公主應該最了解才是。倘若貴妃真是個貪婪惡毒的婦人,皇上又怎麼喜歡呢?”
“你懂什麼,”寧城公主冷冷的看一眼:“當年先帝難道不英明神武嗎?可男人再英明,一到后院就變糊涂了,喜新厭舊,好歹不分。我母妃那麼賢惠溫良,卻一直被麗貴妃們欺,先帝就跟睜眼瞎一樣視而不見。”
扯到先帝,黃姑姑都不知道怎麼勸了。
先帝真不算是個英明果決的人,他能當皇帝,只是因為兄弟,而且他居嫡長,占了份的大便宜。實際上先帝這個人喜怒無常,行事任,還屢屢朝令夕改,當今皇上和先帝肯定是不一樣的。
但黃姑姑不能說先帝的不是,就算說了,寧城公主也是完全不聽不理的。
“現在皇上還沒有子嗣,正應該廣布恩寵,讓后宮雨均沾才對啊。李妃伺候他多年,沒功勞也有苦勞,陳妃和張嬪們都是出書香門第,品貌也都上乘,又都是在王府時就伺候皇上的舊人,皇上卻被顧氏迷的昏了頭,宮就封貴妃,又獨寵一個人,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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