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翀如此大怒,程也顧不得自己被甩了一一臉的墨,忙就跪下了。
「回稟陛下,實在也是恬妃娘娘在外頭跪著不肯走,所以小的這才不得不打擾陛下您。」
說完這話,程就死死的低下頭去,不敢多看一眼,也不敢多說一句。
蕭翀卻更加怒氣發,幾乎是從牙裏出這麼幾個字:「你說什麼?」
程只能將話再度重複一遍。
蕭翀看著程,一不。
程一直低著頭,自然也看不見蕭翀臉上的猶豫。
最後,蕭翀重新坐下去,拿起另外一支筆來,繼續寫沒寫完的字,「將人進來吧。」
程退出去,立刻將陸挽棠就請了進去。
地上冰涼徹骨,陸挽棠跪了這麼一會兒,早已是不住。
此時再起來,只覺得雙都失去了知覺。
即便是有海棠扶著,也是走得艱難。
進了屋裏去。陸挽棠就看見蕭翀頭也不抬,就在那兒寫字。
看著他這幅樣子,陸挽棠沒來由的就有些心中難起來,更因自己撒謊騙了人,而覺得心虛:「陛下。」
蕭翀聞聲,這才抬起頭來,看一眼陸挽棠,語氣是稀鬆平常:「恬妃過來了。」
陸挽棠一肚子的話,就被這樣的語氣,一下子就給噎在了裏。
陸挽棠最終只能低下頭去,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:「是,妾來了。妾有事兒……想求陛下。」
蕭翀不置可否的「嗯」了一聲,「是什麼事兒?」
不得不說,現在他的態度,比起從前來,真的是天壤之別。
更彷彿,兩人之間的距離,彷彿無形之中都變得遙遠起來。
如同不到,不可親近。
陸挽棠不知該說什麼好,最後也只能嘆息一聲:「陛下看來是知道。陛下若有什麼想知曉的,便是問妾罷。碧蓉和青薔兩個,也是無辜的——」
蕭翀不等陸挽棠說完話,就擱下了筆,然後似笑非笑的看住:「朕又有什麼可問的。」
一切不都是早就清楚明白嗎?
蕭翀的語氣雖然聽不出什麼來,但是誰都聽得出來,蕭翀這分明是……氣惱的。
提起這個事,他就是生氣的。氣惱竟然瞞著自己這麼久,氣自己竟是被人耍得團團轉。
只是陸挽棠卻並不明白這些,還真以為是蕭翀是真和自己疏遠了。
陸挽棠抿了抿,竟也是一句也真的就這麼不解釋了:「這件事,是妾對不住陛下。只是,陛下就放過青薔和碧蓉罷。」
蕭翀忽就更惱了:發生了這樣的事,現在這樣的景,不想著安自己,反倒是一個勁兒擔心旁人!
蕭翀的語氣更加森冷幾分:「你可知們犯了什麼罪?欺君之罪!朕不追究你,不要了你的命,就已是格外仁慈了!」
蕭翀這話是沒錯的。
他不追究這個事兒,的確是……格外仁慈了。
陸挽棠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,當下唯有跪下去,輕聲的承認:「陛下的仁慈,妾當然明白。只是……這事兒是妾一人的主意,們又何曾有選擇的權力呢?陛下不是喜歡牽連旁人的人,妾也都知曉。」
蕭翀看著陸挽棠,忽然就冷笑了起來:「要想朕放過們也容易,朕置你如何?」
陸挽棠沉默許久。
面對蕭翀灼灼的目,好半晌才緩緩提起擺,就這麼跪下去了:「陛下,妾一人之錯,何必牽連旁人?妾願為自己的行為,負責。」
「不管陛下如何置,妾都沒有半句怨言。」
陸挽棠這話還真是說得凜然。
可蕭翀看在眼裏,卻更加的憤怒。若換從前,陸挽棠會如此做麼?不會!必定會先解釋清楚,再說說自己是如何的迫不得已!
可現在呢?
因為東窗事發,所以不必再裝腔作勢了麼?!
蕭翀只覺得自己口一把火在騰騰的燃燒,怎麼制都是制不下去。
這一火,幾乎是要將所有人都燒了,才肯罷休。
陸挽棠低著頭,額頭在自己的手背上,而手則是在地上,這樣的大禮,已是維持了許久。
冷汗一滴滴的從上冒出來,暈眩也在加強,陸挽棠卻不敢有半點鬆懈,只能如此無聲的懇求。
當然知曉,並無資格和蕭翀再提什麼。
只是事關碧蓉們命,不敢有半點的猶豫。
「你陸挽棠?」蕭翀的聲音,聽起來又遠又疏離。
「是。」
「從小長在江南一帶。」
「是。」
「你朕找的人,其實是你的親哥哥,和親妹妹。」
「是。」
「你當初救朕,其實是為了你的兄妹們。」
陸挽棠驚了一驚,霍然抬頭,對上了蕭翀灼灼的,帶著深深恨意的目。
陸挽棠不敢說實話,卻也不想承認這話。
可蕭翀卻彷彿已是不需要答案,只繼續往下問:「所以,其實你對朕,並不是你說的那般。」
陸挽棠抿著,下意識的反駁:「不是的——」
「那是如何!」蕭翀卻不等說完,直接自嘲一笑:「朕難道竟是如此好矇騙麼?在你心裏,朕是不是十分可笑?」
陸挽棠聽他說得越來越不像是那樣一回事兒:「陛下——」
「朕問你,你是不是就想要保住碧蓉們二人命?」蕭翀卻還是不等陸挽棠說完,就直接打斷了。
陸挽棠一下子噎住,只能先回答這個問題:「是。」
「若要你用一輩子留在湯泉行宮,不得外出,不得回京作為代價,你也願意麼?」蕭翀在問這個話時,目是異樣的灼灼。
陸挽棠沉默良久,才下定決心:「只要陛下能放過們,妾願意。」
「那你就一輩子留在湯泉宮罷。」蕭翀臉上瞬間沉下去,而後擺擺手。
竟是再沒看陸挽棠一眼。
陸挽棠知道,這是答應自己了。
但是碧蓉什麼時候能回來——
陸挽棠只能咬牙再問一句:「那碧蓉們——」
「半個時辰回去。」蕭翀說這句話時,語氣冷冽如同冰雪,不帶半點語氣。
陸挽棠深深一拜:「妾……謝陛下恩典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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