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挽棠這個話,算是嚇到了蕭翀。
蕭翀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一把捂住了陸挽棠的。
然後臉不虞的訓誡:「你這般口無遮攔。」
陸挽棠倒是渾然不在意,反倒是笑嘻嘻的半點沒個怕的樣子:「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,妾又沒有撒謊,自然不用怕這些。」
說完這句話,陸挽棠又問蕭翀,湯圓好吃不好吃。
蕭翀這才下心緒,而後看一眼陸挽棠,又看一眼自己手裏的酒釀湯圓。
他重新舀了一個嘗了嘗。
「紅豆餡的?」蕭翀挑眉。
陸挽棠抿笑,眼眸彎彎的,眸子裏星星點點的:「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幾枝。」
蕭翀也就明白了。
微微一挑眉,他也終於對著陸挽棠出了笑臉來:「所以這是酒釀相思?」
陸挽棠輕應:「是。」
「妾這些日子,很思念陛下。」
這句話輕聲說出口,陸挽棠忍不住又伏在蕭翀的膝頭上,深深地嗅一口他上的熏香,終於找回了記憶裏頭悉的味道。
蕭翀見不得陸挽棠這樣。
他放下碗,手將陸挽棠拉起來,然後讓坐在了自己的膝上,手將圈在懷裏,冷聲道:「既是如此,便是該給朕寫個悔過書。」
「悔過書是來不及了,不若,妾幫您拿下吳國如何?」陸挽棠笑盈盈的反問,語氣,倒像是說什麼尋常的事。
但是這個事兒吧……
蕭翀微微驚愕,隨後卻不對這件事如何,反倒是沉聲道:「朕不是為了這個。」
覺他又要不痛快了,於是陸挽棠手勾住蕭翀的脖子,靠在他的肩上,聲音的像是棉花:「可是妾心裏過意不去啊。妾當然明白陛下的心思,妾也是沒有別的能做的,唯一就只有這件事罷了。」
「而且,若不是如此,陛下又怎麼好帶妾回宮呢。」
陸挽棠說出這句話之後,氣氛都是凝了一下。
蕭翀還是說了一句:「這些都是朕應當思考的事兒。」
他當然知道,陸挽棠說這話,無非是替他考慮罷了。
畢竟,盧國夫人那兒,孫皇后那兒,其實都是不好代的。
尤其是盧國夫人那兒。
可是,他還是不願意。一想到這個,甚至微微有些不痛快。
尤其是一想到陸挽棠總是如此周全,卻總是自己委屈,他便是更加心裏頭不舒服。
對於蕭翀的抗拒,陸挽棠多也明白了他的心思,當即淺淺一笑,聲解釋:「陛下不必想那麼多。不過就是對外這麼說罷了。妾一是不想您難做,二是也為了自己。畢竟,盧國夫人和陛下您的分,也是這麼多年了。盧國夫人對於陛下,就如同母親一般。」
「為了一個子,您若和國夫人對著來,心裏也不知多慪氣。若您和國夫人相不好,您心裏不開心,妾也是開心不了的。」
「而且,國夫人若是繼續討厭妾,妾在後宮裏也難過上平穩日子。不如——」
這樣一說,陸挽棠就明顯覺蕭翀是真的心了。
而且開始猶豫了。
陸挽棠淺笑著說出自己最想說的話:「況且,衛振乾利用妾的肋威脅妾,妾也同樣是恨他的。」
「連年戰,百姓苦不堪言,若是不一兵一卒,就可將吳國收囊中,也是功德一件。」
「妾也想和陛下做個易。」
這句話一出來,蕭翀的神都變了幾變。
然而陸挽棠卻是自顧自繼續的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完。
有些話,只有在這個時候說出來,是最合適的。
蕭翀不僅是蕭翀這個人,不僅是的男人,更是一國之君,更要權衡多方權勢。
不會犯傻。
「陛下您是一國之君。而不是妾一人的夫君。」
「妾想要在魏國立足,妾想要自己的妹妹哥哥在魏國立足,就需得要一些資本。」
陸挽棠輕嘆一聲,說句大實話,直接就扎向了蕭翀的心窩子:「陛下不能做昏君,妾也不願做那禍水。若想要好好的,妾總歸還是要有點用才是。」
「否則,妾如何面對別人?」
「陛下您覺得無所謂的事,對妾來說,卻格外重要。妾……不想一味全部依賴陛下。否則,就只是一個玩罷了。等到哪一天人老珠黃了,又該何去何從?」
蕭翀聽得越來越堵心:「朕豈是那樣的人?」
「陛下或許不是那樣的人,可妾卻也不想日惶惶不安。唯有自己有了底氣,妾才能堂堂正正的活著。而不需將自己當是玩一般,只能對陛下一味討好。」
陸挽棠當然也清楚,這些話聽起來可是不太好聽。
但正因為清楚,所以才會更加的要說清楚。
既然從今以後無需再那樣討好蕭翀,迎合,那麼自然許多事都會不同。
不只是自己明白這個事,蕭翀也是需要明白這件事的。
陸挽棠說完了這話之後,屋裏就陷了沉默。
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古怪。
甚至漸漸僵起來。
但是陸挽棠卻毫不後悔。
而蕭翀這個時候,既是震怒,又是有些說不出的震驚。
蕭翀是真沒想到陸挽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——雖然生氣,可是他心裏也很清楚,這話不無道理。
或許聽起來荒唐,可仔細想想呢?
蕭翀生氣一陣子,沒有發作。
漸漸的又有點兒心疼起來。
心疼陸挽棠。
如果陸挽棠不是深有悟,大約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。
所以,那些周到裏頭,到底又有多是忍和剋制的卑微?
蕭翀深吸一口氣:「朕知曉了。」
卻並不說結果。
關於這件事,他還得好好想一想。
陸挽棠也不著急,說清楚了之後,也就作罷,隨後看住蕭翀,笑著問他:「陛下,將良妃姐姐回來罷?這麼一直在外頭,恐怕也是不合適。」
蕭翀這才想起這件事來。
當即,蕭翀輕笑:「好,回來罷。朕也有些了,你這個酒釀相思可不解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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