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會終究要散，鬧了這大半天，顧雲聽還是得到了皇後娘娘親手贈予的宮燈。宮燈華麗名貴，上面畫著一從牡丹正盛放，花傾國傾城，描繪筆法細緻微，卻又詳略有序，實在出神化。

既是團圓節，楚凌霜必定是要陪著帝后一起過的，所以也沒辦法再送回去，只能眼睜睜看著上了顧老太太的馬車，就坐在那昏迷的顧月輕對面。

因擔心顧雲聽再被老太太刁難，楚凌霜還特地送人到了宮門口，隔著車窗和顧雲聽胡扯了幾句，相約次日在俯仰閣見面，才施展輕功，回了的父皇和母後邊。

顧雲聽倚在車窗邊上，閉目養神。

老太太手上拿著一張帕子，小心翼翼地替顧月輕拭著臃腫的雙頰，只是宮中嬤嬤下手又狠又重，連稍強一些的風吹過都會颳得那兩團腫火辣辣的疼，更何況是老太太那雙不怎麼穩的手？

顧月輕就是在夢裏也皺著眉頭，像是疼極了。顧老太太心疼得一塌糊塗，只好收了手，讓的寶貝月兒在睡夢中多休息片刻。

「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寫字？」老太太面對顧雲聽的時候仍舊端著一張冷臉，好像後者欠了多銀子似的，分明上一秒看著顧月輕是還是溫似水，下一秒便了山巔亙古不化的冰巖。變臉之快，令人瞠目咋舌。

「照著書自己學的，想寫就寫，分什麼時候。」顧雲聽嗤笑著，並不對這老太太報什麼希。

「自己學的？還真當自己是天才不！還不給我如實招來？！」

老太太喝問。

如果說是寫字這一面，顧雲聽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。這沒什麼好謙虛的，當年跟在養父邊，只有偶爾才會臨摹他的字，可短短半個月的工夫，便能以假真了。

養父的為人顧雲聽不敢恭維，可他的字卻很對顧雲聽的胃口，所以後來便將這種瘦而不失傲骨的字當做了自己的習慣。不過這些事，就算顧雲聽想說，們也未必就信。

們要聽的，就只是們想聽的答案，僅此而已。

「陛下的話祖母也聽見了，我本無意惹是生非，但若是你們一再咬著不放——我顧雲聽一向不敬為老不尊之人，祖母自重才好。」

顧雲聽說著極警告意味的話，語氣又是漫不經心的，反而更令人恐懼。

老太太聽著，眼前下意識地浮現出那日顧雲聽不費吹灰之力折斷拐杖的景來，儘管還有無數問題想問，卻還是下意識地閉上了。

想問顧雲聽是如何與五公主搭上關係的，是否真如月兒所言，是搶了的機緣。想問顧雲聽怎麼可能抓住什麼鳴雁山的劫匪，讓陛下和皇後娘娘都對另眼相看。還想問裴江上何時了這小賤人的外祖父！

分明裴氏進府時是孤一人，舉目無親才來投靠了長平伯府！若真是裴江上的後人，又怎麼可能甘心跑來給人做妾？！

想不通。

可是瞥見這小賤人角的似笑非笑，顧老太太打了個寒噤，將疑問一腦地憋回了心底。不過畢竟還是一府的老夫人，又怎麼會向這麼一個賤種低頭？

「你別以為在陛下面前替月兒說過幾句好話，過往的恩怨就能一筆勾銷了！我遲早有一天你債償，誰攔著也沒用！」顧老太太不甘地冷哼道。

債償，說得自然是顧府那位溺亡夭折的五爺。

顧雲聽連表都懶得擺，道：「自己疏忽大意，不善管教，何必遷怒旁人？既然那麼在乎，當初就該好好養著，河邊本就危險，小孩子邊有無人照拂，失足落水，是一個路人的錯？」

說著，輕笑了一聲，十分嘲諷。

當真是無可救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