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福生無量天尊！」老叟雙手各將拂塵挽了個花，然後就勢將它們握在同一個手裏，空出來的那隻手便行了個佛禮，「貧道勻鈞，現掛單於城郊鳴雁寺修行，應貴府老夫人相邀，前來驅祟。」

他說明了來意，又取出一塊可以證明是鳴雁寺中人的令牌，卻仍舊站在門檻之外，垂眸不不語。

顧雲聽揚了揚眉，有些詫異。

那顧老太太又在耍什麼把戲？上次找了個宮婢，這回又請了個道士，誣陷不，就索連鬼神之說都搬出來了？

不過這人也有點意思，自稱「貧道」，又念著「天尊」，卻行佛禮？

別是個假道士吧？

「佛道兩家不同源不同宗，教義也想去甚遠，鳴雁山是皇家佛寺，道長為何在那裏修行？」顧雲聽淡笑著，問。

「佛道雖不同源，但太宗皇帝在位時，為了求仙訪道，曾請來大批我教先輩，聚於鳴雁寺，所以藏書閣中存有許多我教經卷，貧道正是為了這些經卷而來。」

「既然如此，道長為何行佛禮？」

「貧道改投道門之前，曾是個佛家弟子，因自出家，習慣了。道法自然，無量天尊不會生氣的。」老叟微微一笑，「貧道不是來敘舊的，若是小姐方便，貧道這就要做法驅逐這院中鬼怪了。」

「門開著，道長請便。」

顧雲聽漫不經心地笑著，鬆了上的鉛塊，鉛塊撞擊在石面上，發出「砰」的一聲巨響，清脆而突兀。

意有所指地看了小鸞一眼，後者會意，扯著婆子躲開了。

兩柄銀白的拂塵迎面襲來，顧雲聽這才發現附在拂塵手柄前的不是，而是一種常被用來做琴弦的珍貴蠶。

老叟手中拂塵宛如活一般，顧雲聽愣了一瞬，堪堪躲過，左頰卻還是被冰蠶掃過，頓時被劃出了一道線。

「道長這麼用拂塵，只怕你們天尊大人見了都不想認你。」顧雲聽回抓住老叟右手的拂塵，在僵持時冷笑了一聲。

「小姐有何高見？」

「道門弟子，捉鬼驅祟不用符紙，上來就打，是什麼道理？」

老叟笑了：「人不死，何來鬼？」

他話音未落，另一隻手中的拂塵便冷不丁地沖著顧雲聽的面門而來，後者後仰避開，握著拂塵手柄的手半分不曾松，人卻已從下方至另一側，抓住了另一柄拂塵。

老道被制住，卻不慌張，運起力想震開對方，可顧雲聽察覺到他的意圖，就勢在氣流撲來時迅速撤後，借力躍上了院牆。

「小姐不是貧道的對手，還是別做無謂的掙扎了，或許看在無量天尊的份上，貧道還能給小姐一個痛快。」老叟捻須，面和藹。

「我只聽過『功德無量天尊』、『福生無量天尊』，可是道門何來『無量天尊』？天尊就是天尊，『無量天尊』是誰？」顧雲聽立在牆上輕嗤了一聲，眼見著老叟施展輕功追上來，便縱一躍，穩穩落在牆外的花圃中，然後向外跑去。

還當是個和尚扮道士的，原來是同行。

顧雲聽迅如閃電，引著老叟向顧秦的居跑，心中卻暗生疑竇。

這顧老太太雖然恨極了顧雲聽，卻也是要臉面的，做不出這種買兇殺人的事。這樣想來，最有嫌疑的就該是顧月輕。

昨晚回府時，在馬車上那個人就一直假裝昏迷，暗中觀察了一路，想來是那個時候就計劃好了，假意以大變為由，騙老太太說顧雲聽或許是被什麼邪靈附了，然後又私下找了個殺手扮作道士，再經老太太的手，把人請府中。

只要顧雲聽一死，究竟是鬼神之說還是別的什麼，就都在的那張裏了。

倘若真的是顧雲聽猜的這樣，那麼倒是的確要佩服這個二姐姐了。

剛被祁國的皇帝親口下令掌，臉都丟盡了，卻不僅沒有自怨自艾、以淚洗面，反倒是立刻開始謀劃怎麼報「仇」？

倒是顧雲聽低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