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羅要人三更死，絕不留人到五更。

這話換在人間的帝王和大臣上也同樣適用。

祁帝對長平伯的殺心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，所以不管顧雲聽答不答應皇后的要求，長平伯府遲早被他除掉的。

但如果答應，倒也未嘗不是一條新的出路。可這並不是顧雲聽一個人就能拍板決定的，畢竟涉及長平伯府上下這麼多條人命，如果真的要這麼做，怎麼說也該先問過顧伯爺的意思。

再者說，眼下的狀況也沒那麼輕巧。

誠然，因為黎明時山谷里的那一場生死，顧雲聽是附近可以託付的人里，最了解這件事始末的那一個。可畢竟還只是個剛及笄的，又是長平伯家的人，如果不是因為事出急，短時間又無人可用，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顧雲聽。

皇后見躊躇不定，便輕輕地彎起失了的，道：「本宮理解你的顧慮，所以也只是想詢問你的意思……」

顧雲聽垂眸盯著自己指骨細瘦的關節，沉聲道：

「娘娘，這件事，請恕雲聽不能這麼快給你答覆，但是如果娘娘信得過，昨晚山上的那些事，雲聽自當避開府耳目徹查到底，然後給您一個代。」

不能擅自做主是一回事，而不立刻答應，也是存了想讓皇后活下來的私心。

皇後娘娘這傷勢太過嚴重，如果不用麻沸散，疼起來怕是扛不過去，可若是用了麻沸散，說不定就會自此一睡不醒。

這種時候顧雲聽來，無非是怕自己再也不能醒來，所以要將餘生心愿都託給一個可信之人。如果顧雲聽遂了的心愿，必定會折損求生的意志。

生死一線的人，最怕的是了無牽掛。

「好，一件一件來。」

面對這些小輩，婦人似乎格外有耐心。

說著，艱難地抬起右手，探向自己懷中，像是想找什麼東西，卻因為太過虛弱而沒能功。

「娘娘要找什麼？」

「一枚尾令，在懷中口袋，顧姑娘自己取吧……有了這枚令牌，必要時可出刑部調用卷宗，如果理由正當，也可調數軍……姑娘可將這枚令牌收下，或許將來能用得上。不過今日你我所說的話，希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。」

「五公主和太子殿下也不行？」顧雲聽覺得有幾分意外。

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……本宮會親自告訴江宸。至於霜兒……生來該灑自在，無拘無束。不必告訴這些，徒添的煩惱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

這種時候，隻字不提自己的事，心心念念的都只是那一雙兒，明明疼得額頭上麻麻都是汗珠，臉蒼白得沒有人樣，可一提起楚凌霜，角卻還能揚起微笑。

可憐天下父母心。

「讓們都進來吧，凌霜該等急了。」

顧雲聽聞言，起打開了車門。

為了防止他人起疑心，馬車照常返程，看道路兩旁的風景，應該是出來了有一段時間了。不過大車平穩，所以們在車並未察覺到。

門外楚凌霜親自趕車，一旁坐著的兩個醫都有些張。

「好了？」醫問。

顧雲聽點了點頭，側過子讓們進去。楚凌霜因要駕車有所不便，況且想到醫也需要施展的空間，索就沒有進去添，只儘力讓馬車走得更穩一些。

馬車的門重新被合上，門裏的生死，門外的人不得而知。

顧雲聽坐在楚凌霜旁邊，有些沉默。

半生孤僻，也沒有什麼朋友，遇上這種事，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寬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