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今正是忠孝為先的年代,與外人合謀弒父弒君,是滔天的罪過。
在皇后的計劃里,遲早都是要取代下一任帝王的。
所以,將來想要取而代之,就在此時給葉臨瀟埋下一件禍事,的確是個不錯的契機。
話雖如此,剛剛才拒絕了六王爺他們提出的建議,此時若是認可了顧雲聽的提議,不免讓人覺得是們提前計劃好的,那讓外人放心,反倒是了讓他們多心了。
只盼他們口中的這位神醫,當真有通神的本事才好。
皇后略一沉,故作為難地道:「倒也難為了你們這一片孝心。只是不知這位江湖神醫是何人,又有什麼本事?能被稱為『神醫』的,想來江湖上也沒有幾個。」
「是,此人名為陸君庭,不知母后可曾有所耳聞?」顧雲聽微笑著,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陸神醫「賣」了出去。
葉臨瀟面上不聲,案幾之下與顧雲聽握的手心卻微微一。
顧雲聽的用意他自然明白,從先前開口時就已經心領神會。
——是想順勢將陸君庭送皇帝邊,只要有他在,皇帝必定不會有事,而皇帝不死,皇后所做的一切便都是無用功,葉臨瀟也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收攏目前還不在他手中的兵權,將關鍵的勢力盡數收囊中。
思路是沒錯,先前他也不是沒有與陸君庭討論過這麼做的可能。只是不同的是,當時的狀況,皇后不可能允許一個外人手皇帝的病,否則就容易離的掌控。而眼下這一點倒是順理章了,可還有兩件事——
一來,陸君庭是為了保住皇帝才去的,而皇后卻遲早都會要了後者的命,那麼兩人免不了就要上。陸君庭雖然不是什麼毫無自保之力的人,只是宮中形勢自與別不同,其中各方勢力彎彎繞繞的,殺人的大多不是明晃晃的刀子,而是背地裏無盡的詭譎算計。
陸君庭心慈手又奉行君子之道,面對明槍暗箭時,免不了要吃虧,而雲王府的手就算得再長,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顧著宮裏的事。
二來……
陸君庭要保護皇帝,必定時時刻刻都不離其左右,不得就要在宮中小住一段時日。霆宮之江湖高手眾多,連葉臨瀟暗中出都要等到夜間,更別說是曲雙了。到時候曲雙那傢伙真的因此而鬧起來,那就算是顧雲聽,怕也是降不住的。
畢竟,那曲老闆,當初是憑一己之力當上了祁京城地流氓頭子的人。
陸君庭是必然勸不的,葉臨瀟則更不必說了。倘若造二人分隔於宮牆外不得相見,葉臨瀟便是那罪魁禍首,還勸什麼?不打起來就不錯了。
至於顧雲聽,倒不是完全沒有希,就講道理的本事上,曲雙是繞不過的,只是就捂上耳朵不講道理的本事而言,那顧雲聽未必贏。
……
「陸君庭?此人現在竟也在都城麼!」
皇后尚未言語,那邊六王爺便先驚呼出聲。
「是,侄兒請他來,為拙荊治病調理,人就在雲王府中。」葉臨瀟頷首,答道。
陸君庭這些年來因「仁」字積攢的名聲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,提起「醫師」這一份,天下人多多都是聽說過他的。
「這倒是再好不過了!傳聞這陸神醫醫超凡——」人品也是上乘!
六王爺因為驚訝的緣故,語氣也有些激,顧雲聽也就順便接著他的話,自然且「激」地打斷,道:「正是!原本許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,到了他手裏,就像是尋常著涼一般,不過幾日工夫便可大好了!」
儘管隨意打斷長輩說話有些無禮,然而誇陸君庭麼,遲早就要誇到他的持之道上。人品的事,還是別在皇後面前提起為妙,畢竟後者是擺明了想利用這位醫師些手腳的。
六王爺不傻,被這麼一打斷,起先是覺得有些懵,還沒來得及發作,抬頭便看見那雲王妃似笑非笑、別有深意的神,以及葉臨瀟儒雅謙遜卻明顯意有所指地看著他,便如同醍醐灌頂似的,瞬間明白過來。
好在話還沒說出口!不算晚!
「只是聽聞此人如閑雲野鶴一般,整日遊歷名山大川,不願接朝廷招攬,也不肯在同一個地方多做停留。臨瀟,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?還將人請到了府上?」六王爺眨了眨眼,看著夫婦二人,問。
旁人看不出,不過葉臨瀟先前便與這六王爺有集,此時目相對,對方那眼神里試圖串通做戲給皇后看的意圖,實在不言而喻。
「這個……」雖然說自家師兄小話不是君子所為,不過好在,葉臨瀟並非君子,急之下,一時所需,陸君庭也是能理解的,「醫者求一心求醫道,卻也避不開柴米油鹽,何況稀世的藥材,一向價值不菲。」
多的說了不合適,點到即止吧。
反正皇后又不是個木頭人,自己會想。
果然,皇后聞言,神越發堅定起來,轉頭裝模作樣地看著皇帝,勸說道:「陛下,這陸神醫的聲,臣妾也曾經略有耳聞,的確是個信得過的大夫。難得有機會請他來,不妨就看看?」
眼下拍板拿主意的是,這一問,也不過就是掩人耳目。
「……既然如此,」皇帝有些頭疼,「就依你們所言,晚些時候,請他來吧。」
倘若不是葉臨瀟先前找過他一趟,表明了立場,此時他大概也要弄不清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了。
……
皇后自負,認定了天下人所思所想都擺不的想法,也就不相信這世上還真的會有什麼君子。
——這倒也不能怪,畢竟這天底下欺世盜名的人太多了,難免就讓人有了這種扭曲得印象。
如今這世道,所謂「君子」,便是遇貧賤則移、遇富貴則、遇威武則屈。
一正氣、兩袖清風?
心懷蒼生濟世救民?
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,本沒這個可能。
倘若有,那便是威的手段沒到位,又或是錢財花得還不夠,萬變,不離其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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