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簡單的八個字，沈長安頓時臉有些沉。

不過幸好是在馬車裏，並沒有外人注意到的失態，而馬車外的小婕聽到這一聲靜，也嚇得看了看馬車，注意到車簾都沒，這才鬆了口氣，跟著退到了一邊。

而同時，騎著高頭大馬的護城兵將平民都驅趕到了一邊，出寬闊的大道，供安王的親兵以及安王本人出行。

為了避開，就連白竹的馬車，也在馬夫的指引之下，避到了一邊。

城門口，一素的安王在眾多親兵的護衛之下顯得格外顯眼，他本就俊無雙，因著安王妃去世的事，在他臉上多添了一抹傷懷，更讓路邊的一些姑娘們心折。

沈長安待在馬車，臉算不上好。

白竹給倒了一杯茶水，解釋道：「前不久收到消息，說安王自請旨離京，去往西邊的城池救助旱災。這件事並非是我故意不告訴你，而是我以為，我們能提前離開，卻沒有料到……」

「沒關係。」

沈長安一口將茶水喝了個乾淨，心緒漸平，「我和他也早就沒有關係了，如今的我，只是長安罷了。」

當初沈長安拿不到司北辰的休書，便讓太上皇給偽造了一個份碟，但在被抓回來的途中，份碟也被司北辰拿走了。

不過這並不妨礙白竹又給了沈長安一張份碟。

如今的沈長安，去掉了『沈』，只剩下『長安』二字，但願往後歲月，能長長久久，和平安泰。

至於司北辰為什麼不留在京城去迎娶蔣蓮心，又為什麼要主的去做救災，沈長安一律都不願意去想。

從今以後，與那個人，再無半點關係了。

馬車，沈長安一直到安王的親兵都已經離開了，都未曾掀開車簾看過一眼。

直到周圍的護城兵都撤了，馬夫駕著馬車開始走，風卷車簾，沈長安餘瞥見，那親兵之中的一抹素白影。

似乎如往日一般。

……

白竹下江南的路線是早早就定下的，一路都有榮輝商行的鋪子接應，就算是偶爾在馬車上過夜，沈長安也不會覺得太過難捱，甚至會有一種這是徒步旅行的既視。

在他們走了三天之後，白竹的小廝這才解決完京城留下的所有痕跡，騎馬趕了上來。

有了小廝，自然也就不用馬夫了。

小廝駕馬的手藝比馬夫要穩得多，沈長安見未來的日子裏都要同行，便隨口問了一下他的名字，誰知道他張口就說道：「我就小廝啊。」

「……」

沈長安角扯了扯。

小廝卻彷彿沒看見沈長安勉強的表一般，眉飛舞的解釋道：「公子說了，人生在世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，所有都是外之，名字自然也不過是別人喊你的稱呼罷了，不必太過在意。」

所以，小廝就被白竹取名為小廝，他自己還滿意這個名字的。

沈長安笑了笑。

白竹這人，乍一看如凡塵謫仙，實際上卻心思細膩，漸漸識之後，還能發現他其實還有點惡趣味。

託了沈長安在這裏，一路上小廝一邊駕馬車，一邊和沈長安閑聊，這才沒有無聊死。

「長安姑娘是不知道，其實公子是個很悶的人，他的人生格言，就是：本來活的就不長，就該說點廢話。所以平時除了稟報事務，我都不敢和公子說話的。

「但是現在長安姑娘來了，長安姑娘妙手回春，定能讓公子壽比南山的。」

小廝對沈長安的自信心並非是平白就有的，而是這段日子下來漸漸培養而出。

以前每次下江南，路途之中，便是再好的安排，對於白竹而言都是負擔，可他的份就註定了他不可能在每一個地方停留太久。

這次留在京城，小廝其實壯著膽子勸過白竹，卻無濟於事。

但是現在想來，確實是自己淺薄了。

畢竟這段日子以來，沈長安一天給白竹吃一片那種白藥片，白竹的病再也沒發過，以前煉製的價值千金的護心丸也再也沒服用過。

小廝並不懂太多，卻也明白，如果這世上有誰能夠救白竹，那一定是沈長安了。

「壽比南山？小廝你是要我變妖怪吧。」

白竹坐在馬車的最裏面，哪怕是現在病穩定，也仍舊吹不得風，只能隔著車簾聽沈長安和小廝的對話，時不時的句。

小廝聞言，吐了吐舌頭，「公子你知道的，小廝沒讀過什麼書，渾天賦都用在這拳腳功夫上了，您就別取笑我了，反正我的初衷是希公子好就是了。」

馬車立刻傳來幾聲悶笑。

沈長安彎腰進馬車，抬頭就見裹著狐裘的白竹臉上笑意未撤，如春風化雪，明人。

「長安你看著我做什麼，也被我的容貌鎮住了？」

白竹玩笑說道。

沈長安笑了笑，「這世上能不被白公子的容貌所鎮住的人，怕是還沒來到這世上。」

「哦？可是我記得，在書鋪時，我們面對面，你可沒有很驚艷的神。」

不知為何，白竹意外的糾結起了這個話題。

沈長安思索了片刻，搖頭笑道：「約莫是那時一累贅，並無鑒賞之心。」

「那現在有了鑒賞之心，是否說明，長安心中，已經無牽無掛了？」白竹追問道。

「無牽無掛不可能，我還有兩個徒弟需要記掛，還有許許多多承著病痛折磨的病人需要記掛。」

沈長安說話間，端起了一杯茶水，從手鐲里取出一枚藥片遞過去。

白竹見狀，輕嘆一聲，「我真不知道長安是從哪兒弄來的這藥片，雖沒有中藥難喝，卻也味道不佳。」

「我說過了，別嚼它，直接咽下去，就不苦了。」

沈長安在一旁指點道。

然而白竹在服下的時候，仍舊是咀嚼了幾下，這才微微蹙著眉頭喝了一口溫水，拿了一顆餞放在了口中，這才緩了過來。

儘管在白竹沒有出問題的況下，小廝儘力的加速趕路，但還是在半路上，天氣就了冬，馬車雖然擋風，但擋不住白竹自己就散發著冷氣，所以需要購置暖爐，不得已在天臨城的山莊暫時住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