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三個字，出音格外的重，顯然意有所指。

「沒空。」

人敬我一尺，我敬人一丈。

張妍既然來者不善，沈長安也沒必要給什麼好臉。

「你……」張妍冷哼一聲，「好啊，既然好好說話你不聽，那就別怪我說一些難聽的話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沈長安仍舊沒有說話。

「安王爺和蔣小姐的婚事，那是在三年前就已經定下來了的，如今蓮心等了他三年，王爺是絕不可能辜負了的，但你卻不偏不倚這個時候『失憶』回來，我不管你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假的，但若是想要奪走本該屬於蓮心的位置，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。」

張妍不再繞圈子，而是一番話痛痛快快的說了出來，口之中也舒了一口氣。

反觀沈長安，卻好似沒有反應過來似的，傻愣著站在原地。

片刻，沈長安開口：「張小姐沒有參加科考吧。」

「是，那又如何？」

「既然如此，本居二等太醫，雖還夠不上上朝聽政的資格，卻也比張小姐一介平民要有份得多，按晟朝規矩，見者，無論何時，需先行禮叩拜，再言其他。可張小姐好像枉顧大家之，連這些基本知識，都不知道。」

沈長安一字一句，說的格外清晰。

張妍臉一下綠了起來，「你……」

「張小姐盡可繼續生氣，這裏是宮門口，想必鬧起來，京兆尹那邊也會很快反應過來。枉顧朝廷命，失去禮儀，會怎麼罰？好像也不會什麼皮傷，也就是將晟朝律令掛在家門口一百日，也就罷了。」

「小姐，好漢不吃眼前虧，您……」

聽到沈長安的話，張妍氣的話都說不出了，同坐在馬車裏的丫鬟，趕忙開口勸。

張妍怒瞪著沈長安，但後者卻仍舊風輕雲淡。

大一級死人，更何況張妍還什麼職務都沒有，對著沈長安這麼一個二等太醫叩拜行禮，於禮上，是完全說得過去的。

可是……

為堂堂三品戶部尚書之，張妍何曾過此等侮辱？

可張玨在尚書的位置上兢兢業業數十年，若是因為和沈長安之間的矛盾，導致張玨落下詬病，那……

張妍在丫鬟的攙扶下，緩緩的走下了馬車，真正跪下去的一剎那，沈長安幾乎能夠到上傳來的極端惡意。

但神奇的是，沈長安從張妍眼中覺到的，卻沒有那麼龐大。

果然，主就是不一樣。

張妍老老實實的行了叩拜之禮后，沈長安也沒有多糾結，擺擺手便轉走了，就彷彿隨手理了一件小事一般。

「小姐，別生氣了。」

丫鬟扶起張妍，低聲安。

張妍深吸口氣，「我不會生氣的，現在的有多得意，以後，就會多絕。走，進宮，接父親回家。」

……

張妍在宮門口鬧的一出，沈長安自然不會覺得是無厘頭做出來的。

但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呢？

沈長安不解，便去找了柳氏來解答。

「長安，你能來問我，為娘很高興，但是這件事，卻也不難，你只是想想複雜了。」

柳氏了一下沈長安的頭髮，溫聲解釋道：「其實你沒發現這張妍的主題思想，其實是擔心蔣蓮心和安王了好事，卻被你一頭，的出發點，無非就是為姐妹打抱不平而已。」

「為姐妹打抱不平？」

沈長安錯愕。

柳氏繼續點頭，「是啊，之前張妍與沈息雲好，就曾數次因為沈息雲委屈，而去提點齊王，再久遠一些，沈息雲還沒嫁人時，也曾找過安王麻煩……總之，張妍是個很熱心的子，倒是與京城名媛們不太一樣。」

對於柳氏說出的張妍形象，沈長安倒是從未及過。

因為提前知道故事的主線，所以更為關注張妍這麼個人，反倒是忽略了蔣蓮心。

可柳氏的這番話，道理和邏輯上是說通了，但沈長安卻覺得還有一些事忽略了。

「其實……」

柳氏看著沈長安沉默，斟酌著開口道：「其實在為娘看來，這張妍心機可謂深沉。」

「母親有何見解？」

沈長安目灼灼看去。

柳氏道：「尋常子，及笄之前便會定親，及笄后迅速準備婚事，但張妍卻在這種事上並不著急，如今已然二十，相比於同年齡已經生兒育的子來說，姿窈窕，氣質不凡，反而更人歡迎。」

「母親的意思是，其實所謂的熱心，不過是在斟酌嫁給誰？」

沈長安一語說中，柳氏緩慢的點了點頭。

如果是這樣，那就能說通了！

主線故事裏張妍是誤司中武寢殿的，但那屬於皇后的寢殿範圍，張妍再如何走錯，也斷然不會如此魯莽。

所以一切的，在於自發現了司中武份不凡，這才……

「看來你心中已經有了主意，早些休息，為娘先回去了。」

柳氏叮囑一二，合上門離開了。

燭火搖曳，沈長安支著頭，拿出小剪刀將燭心剪去，燭火在被剪掉燭心的一瞬間變大，一下照出沈長安後有著更大的一個影子，一驚，剪刀已然迅速的剪掉燭心，火焰恢復正常的同時，一道呼吸打在了耳畔。

「嚇到你了？」

司北辰的聲音響起。

沈長安放下剪刀，「你怎麼就那麼喜歡做梁上君子？來了多久了？」

「沒多久。」

司北辰了一下鼻子，說道：「也就是在你和伯母討論張妍的時候，就來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還說沒多久，這不是全都聽到了。

沈長安倒也沒有太過尷尬，而是說道：「外邦使臣我沒有避開，陛下將我暫時調到了戶部。」

「嗯，我下午已經接到消息了，既然避不開，那就試著一鳴驚人吧。」

司北辰語氣隨意的說道。

一鳴驚人？

「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，陛下對我莫名信任，你也對我莫名信任。」沈長安自嘲一般的笑道。

但司北辰卻驟然沉默一瞬，旋即說道：「我不是莫名，我是只信任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