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初縈接到管事的書信時,整個人都有點懵。
母親的妹妹,嫁給了幽州守備,正巧被去幽州公幹的蘇玄秋賞識。段夫人重病在,進京尋親兼治病。
然後敘起親戚來,才發現原因大家還是姻親呢。
“母親的妹妹……”安初縈看完書信,隻覺得無數隻小鳥在頭上飛著,“我母親家……”
在印象裏,母親家的人好像都死絕了一般,沒有任何往來。
前不久還各種打聽父親的事,突然間,母親的妹妹,姨娘媽來了,真是好巧啊。
冬至笑著道:“恭喜夫人,尋得親人。”
“我還不知道是不是喜事呢。”安初縈自言自語說著,不問:“管事信上還說別的了嗎?”
冬至搖搖頭,道:“這封信是管事臨走前寫的,並沒有寫太多。算算日子,再有個十來天,人就進京了,夫人有什麽疑可以當麵問清。”
“也是。”安初縈說著,心頭的疑卻是不曾減輕,對冬至道:“備車,我要回安國公府。”
親姨媽來了,卻連姨媽姓什麽都不知道。安家雖然沒人了,但是安國公大老爺還在,就是當時己經分了家,但以兩家的關係,大老爺應該知道母親家的況。
冬至會意,道:“是。”
臨時起意回安國公府,雖然算是回娘家,依然把裴氏嚇了一大跳,親自到二門去接,隻字不提安三娘和安六娘,笑著道:“你今天怎麽來了,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。”
安初縈笑著道:“回來看看嫂子,還有點事想問問大老爺。”
裴氏頓時明白,笑著道:“大老爺現在應該在書房,我派人去通傳。”
“麻煩嫂子了。”安初縈笑著說,隨口道:“今天好像不是沐休日,大老爺沒出門嗎?”
裴氏神有些慨,道:“可能是年齡大了吧,大老爺現在甚出門了。”
經曆了一次起伏,大老爺雖然還有上進之心,但年齡己經跟不上,和力大不如從前。
閑來無事書房寫寫字,連以前好丫頭的病也改了。好像是自從大夫人去世後,大老爺許多讓大夫人痛恨的病自己就改掉了。
多年夫妻,大老爺與大夫人鬧了半輩子氣。大夫人的厲害手段,好像是可恨的很。
但在死後,回想起來,這個人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恨。
“修養,安養晚年,大老爺也是好福氣。”安初縈笑著說。
“是啊。”裴氏笑著說。
裴氏引著安初縈到花廳稍坐,茶剛上來,就有婆子過來傳話:“大老爺請縈小姐到書房敘話。”
“我這就來。”安初縈笑著說,又對裴氏道:“我一會再來找嫂子說話。”
裴氏笑著道:“妹妹難得回來,吃了飯再走吧,我現在讓廚房預備上。”
安初縈想想也沒其他事,便道:“那就叨擾二了。”
婆子引著安初縈去前書房,進書房時,連寶珠在,所有丫頭都留在外頭。
“見過大老爺。”安初縈走前對大老爺見禮。
大老爺在書桌後坐著,笑著道:“不見多禮,坐吧。”
“謝大老爺。”安初縈說著,這才依言坐下。
簡單客套幾句之後,大老爺便道:“下人說,你有事要問我,何事?”
“我今天收到管事的一封事,說我家老爺在幽州公幹時,遇到了我的姨媽,再有幾日就和管事一起上京來。”安初縈說著,臉上出遲疑的神,看著大老爺道:“這些年來,我從來沒有聽說過,我母親家的消息。突然有個姨媽上門來,我怕一無所知失了禮數,便想來問問。”
大老爺會意,哪裏是怕失了禮數,怕是別人冒名。想了想道:“你母家之事,我所知的並不多。不過,如果是來自幽州,應該錯不了吧。”
安初縈連忙問:“我母親娘家是幽州的?但是幽州離京城這麽遠,那樣偏遠的地方……”
幽州乃是邊境苦寒之地,有錢的人家早就搬走了。來自幽州的窮苦人家兒,如何能嫁給安國公府嫡係公子。
“不,你母親不是幽州人士,隻是……”大老爺話說到一半頓住了,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。
安初縈的心提了起來,問:“隻是什麽?我姨媽馬上就要到了,要是兩家發生過什麽誤會,還請大老爺言明。”
“唉,這是許多年前的往事了。”大老爺歎了口氣,道:“本來不想與你說的,現在既然楚家來人了,你早晚都要知道,那不如我來說了。”
安初縈隻覺得心跳如雷,聲音中著激,道:“還大老爺言明。”
“你的母親姓楚,乃是出將門,外祖父乃是陸軍大元帥。大概十幾年前吧,那時候還沒有跟匈奴和談,邊疆常有戰事。你外祖父奉命鎮守幽州城,與匈奴戰。”大老爺說著,臉上神十分慨。
安初縈聽得怔在當場,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母家況,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這樣的。
“後來發生了什麽事,我也不太清楚。”大老爺繼續說著,臉上帶著傷,“朝廷上有史參奏你外祖父勾結匈奴,皇上震怒,就下令殺了楚家滿門。”
“啊?”安初縈聽得不一聲驚呼。
滅門……那就怪不得,從來沒有母係族人上門。
大老爺言語間帶著幾分含糊,道:“十幾年前的事,我也不太清楚,大概是這樣的。”
安初縈問:“楚家抄家之時,我母親可嫁安府?”
“沒有,那時候兩家是剛剛定下親事。”大老爺說著,“你父親親去幽州,把你母親帶回京城,連婚事都是回老家辦的。對外也不敢說是楚家之,你母親也從來不敢跟任何人來往。”
“原來我父親是如此重重義的。”安初縈喃喃自語說著。
方家裏犯了叛國大罪,人都獄了,還能出手解救,並且娶之為妻。男方的義,確實夠了。
大老爺慨道:“楚家一門忠烈,不可能會叛國勾結匈奴。當時皇上盛怒之中,事後也非常後悔。”
“那楚家現在是平反了?”安初縈問。
大老爺點點頭,道:“大概是十二年前吧,我朝與匈奴談和,送昌平公主和親。皇上想到楚家英烈,便命人徹查當年之事。後來才得知是臣陷害,便下旨誅臣九族,給楚家平反。奈何楚家人早就……你這個姨媽,隻怕也是遠親,不過幽州苦寒之地,也是辛苦。”
當年楚家是誅九族,一般來說,眷最多發配為,並不在抄斬之列。但當時皇帝大怒,就下令把楚家眷也都殺了。
當年安弗陵能去幽州救人,也是因為當時兩家己經定親,按照嚴格的禮法來說,己經定親,男方下聘後,方就屬於男方家的人,罪不及出嫁,是可以撈人出來的。
楚家一門英烈,員中不乏仁義之士,順手救人的事,還是有人願意做的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安初縈喃喃自語說著,心中卻是慨萬千。
來之前想著各種可能,怎麽都沒想到,會是這樣的。
母家沒有任何親友來,是因為真的沒有親友了,全部殺完了,哪來的親友。現在來的這個姨媽,隻怕也是遠房的。
躲在幽州清苦之地,嫁個草莽出的守備小,累的一病痛。應該也是被當年的滅門之禍嚇到了,再不敢出頭現。
“難得有親友來,也不用管近.親遠親,該幫襯還是要幫襯的。”大老爺說著,慨道:“楚家,真的很冤呢。”
安初縈不道:“楚家冤至九族,難道平反隻是一紙詔書嗎,就沒有其他的……”
的外祖父既然能至大元帥,就算是大周重文輕武,那也不是小職了。就算楚家人殺完了,好歹也修個祠堂之類的。
一紙詔書的平反書,顯得十分空不說,百姓群眾之中知道的人也不會多。
就算史書上有記栽,但是現實的老百姓,有幾個能翻史書的。大家看到的就是,楚家叛國,全部斬於菜市口了。至於事後的平反,曉的有幾個。
倒是修個祠堂,有實在那裏,還算是看的見的著的。
“唉,當年斬楚家,是先皇親下的詔書。事後又親自收回,己經是難得了。”大老爺含糊說著。
皇帝下過的聖旨,就好像拉出來的屎,能自己吃回去的就難得了。非得在大庭廣眾之下,大聲高喊著,我是昏君,我錯殺了忠臣,實在是要求太多。
自古以來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做臣子的又能怎麽樣。
“皇帝的麵子比天大。”安初縈小聲說著,臉上出不悅之。
做為現代人,對皇帝沒什麽敬畏之心。想到慘死的楚家滿門,更加憤慨不平。
大老爺趕道:“這種話是不能說的,尤其是你現在份不同,弄不好還有進宮的機會。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,是要惹大麻煩的。”
安初縈心中依然十分不服氣,卻是道:“我知道了,謝大老爺提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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