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趙氏在大殿上吵吵嚷嚷，聽經的信徒終于忍不住對指責起來，杜裴氏和林婉城雖然沒有說話，但是臉上的不滿神顯而易見。

楚趙氏眼見引起公憤，氣焰不降反升：“你們這群刁民，仔細本夫人報將你們全都抓起來！”

“阿彌陀佛——”圓業大師自從楚趙氏主仆進了大殿，就停止講經，慢慢合上眼睛閉目養神。眼見局勢越演越烈，他才終于開了口，只是眼睛仍然不愿睜開。

殿中聽經的人見圓業大師開口，都不再吵嚷，一時之間，大殿上又安靜下來。

圓業大師繼續道：“施主，既了佛門，那就與俗世斷隔。你們都來聽老和尚講經，是給老和尚攢修行，但若是為一些瑣事壞了佛門的清凈，豈不是老和尚的罪過？”

聽了圓業大師的話，眾人趕忙雙手合十，跟著念了一句佛號。

圓業大師緩緩將眼睛睜開，對著劉大嫂道：“這位施主，在佛祖面前只求一顆誠心。誠心有了，縱使躺在床上睡覺、不來聽老和尚講經，也是一種修行。”

劉大嫂趕忙弓道：“多謝大師教誨。”

圓業大師含笑點頭：“那依施主之見，你這個團值多銀子？”劉大嫂有些茫然。圓業大師就笑道：“貧僧是說，貧僧若出銀子買下施主的座位，您要多銀子才肯賣？”

劉大嫂惶恐道：“佛門清凈之地，怎麼能用銀子玷污？不敢不敢！大師若要這個位子，小婦人這就讓出來。”劉大嫂一邊說，一邊就站到一旁，將下的團讓出來。

圓業大師擺擺手道：“施主此話錯了。銀子怎麼會玷污這佛門清凈之地呢？佛祖塑金需要銀子，和尚們吃吃喝喝也要銀子，就連施主所坐的團，不也是銀子買回來的嗎？”

劉大嫂就不好意思道：“就算要銀子也是該給寺院的，這團是寺院的，位置也是寺院的！”

圓業大師一笑：“施主此話又錯了！團是寺院的不假，但是位置卻是施主的！施主早起三更，趕路數十里，才能有這個位置，實在是不易。所以老和尚想要施主的位置自然也是要出錢的！”

劉大嫂連連擺手：“不敢，不敢！這位夫人要坐，我把這位子讓給就是了！”

圓業大師不由道：“施主既然心善，那就由貧僧說個價錢吧！一百兩，如何？慧法，去，從香油錢中取一百兩銀子給這位施主！”

他的小徒弟慧法不由怔立當場：師父竟然開口向施主買一個座位，而且，竟然要用寺里的香油錢？師父他老人家究竟要做什麼？

圓業大師見慧法呆立著不，就道：“還不快去？”

慧法就吱吱唔唔道：“師父……這……這不妥吧？”

圓業大師呵呵一笑：“有什麼不妥的？我來問你，寺里的香油錢是用來做什麼的？”

慧法趕忙垂首道：“是用來侍奉佛祖的！”

慧法欣點頭：“我佛慈悲，老和尚癡長幾年，侍奉佛祖的時間也長一些，自然比你們更懂得佛祖的心意。佛祖以渡人為本分，老和尚我花錢買施主的座位也是為了渡人，你說有什麼不妥的？”

買座位是為了渡人？小和尚不由有些不著頭腦。可是既然是師父的意思，他也只好遵從。

慧法弓向圓業大師行了一禮，就快步走出大殿。

慧法找到云龍寺的方丈悟塵大師，將事的原委仔細跟悟塵大師講了，大師皺眉一想，就點頭應下來。慧法取了銀子，仍然快步走回了大殿。

圓業大師揮手讓慧法將銀子送過去，劉大嫂卻怎麼也不肯收。

圓業大師唱一句佛號，微笑道：“施主不必過謙，佛家講究緣法，既然這銀子到了你的手里，自是與你有緣，施主如果強行推，豈非是逆天而行？”

劉大嫂只好將銀子收下來。圓業大師滿意地點頭，又吩咐慧法給劉大嫂找了一個團坐下，就轉頭去看楚趙氏。

圓業大師道：“這位施主是想坐這個團嗎？”

楚趙氏知道圓業大師的名頭，在他面前也不敢過于放肆，只好淡淡道：“正是！”

圓業大師笑著點點頭：“這個團是貧僧從剛剛那位施主手里買回來的，施主又打算花多銀子買過去坐？”

楚趙氏又不有些怔愣：這老和尚是什麼用意？繞了一大圈就是想要銀子？

圓業大師見楚趙氏不說話，就直接道：“既然施主不好意思開口，那貧僧就索壞人做到底。為了這個位子，貧僧花了一百兩，施主也花一百兩買去，免得你說老和尚坐地起價！”

楚趙氏面有難，尷尬地看著滿殿香客嗤笑的模樣，強忍心中的怒火，沖一旁的云帆道：“還不快取銀子？”m.166xs.cc

云帆被嚇了一跳，諾諾答應一聲，趕忙彎腰將自己剛剛扔在地上那個繡搖錢樹的荷包撿起來。云帆從荷包里掏出一百兩銀子遞給楚趙氏，楚趙氏不耐地一擺頭，示意將銀子給慧法。

慧法抬頭看一眼圓業大師，只見他又閉上眼睛念經，趕忙從云帆手里將銀子接過來。

楚趙氏花錢將位子買回來，卻連半點聽經的心思都沒有了。云帆彎腰將劉大嫂坐過的團仔細拭一遍，楚趙氏才滿臉不甘地坐了上去。

一場鬧劇就此結束，圓業大師就又開始講經說法。

這一場法會直說到午時方歇，林婉城扶著杜裴氏就從大殿里慢慢走出來。姨甥兩個一邊往齋堂走，一邊說笑，倒也自由自在，只是剛出了殿門，就聽到有人在背后道：“崔老夫人，我崔夫人好像也來了，怎麼沒見你們走在一？”的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好能讓進出的人都聽到，卻又不顯得刻意。

崔佟氏冷哼道：“人家姨母是國公夫人，我不過是一個沒有誥命的老太婆罷了。好在我邊還有兒——”慈的拍了拍佟芷的手，佟芷就地垂下頭去：“這是侄應該做的！”

另一個聲音就無限唏噓，話里話外無非是說現在這些為人子媳的，不懂孝道，不顧親疏。

林婉城聽得暗暗皺眉，本來不理會，杜裴氏卻不忍見被不明真相的群眾諷刺。杜裴氏輕輕一拍的手背，又用手指指一指后，那意思是再明白不過的。

林婉城深深吸一口氣，默默沖杜裴氏點了點頭就轉朝崔佟氏走過去。

林婉城走到杜裴氏前，沖佟芷淡淡一笑：“讓我來攙著老夫人吧！”

佟芷淡笑著就要松開扶著崔佟氏的手，不曾想崔佟氏卻一把抓牢，冷冷地沖林婉城道：“不敢勞您這‘仁濟夫人’的大駕！”

說完，就拉著佟芷快步走開了。竹是個火子，見此景哪里忍得下去，可是有了前幾次的教訓，也不敢貿然行，只是著氣、口劇烈起伏、轉去看林婉城。

卻見林婉城如花面容上忽然一僵，臉也愁苦起來，兩只眼眶里甚至已經有了淚水。

林婉城從落紅出事一來，子一直都很堅毅，從來不會輕易落淚，更不會為了崔佟氏的一句話就傷心這個樣子。

竹害怕林婉城有什麼不舒服，趕忙就要開言去勸，不曾想，安蘭一拉的袖子，搶先對林婉城道：“夫人，您不要傷心了。佟小姐畢竟是老夫人的親侄，從前還是咱們府里的二，雖然做下錯事被侯爺……但們畢竟脈相連。所以老夫人與佟小姐親近一些自然也是應該的！”

安蘭這麼一說，林婉城臉上的神更加彩，甚至都開始著帕子小聲啜泣。

竹見兩人一唱一和，猛然就明白過來，看一眼四周竊竊私語的人群，故意將聲音稍微放大：“夫人，安蘭說的對，您千萬要保重子為上。早上，在山門前，老夫人已經拒絕您一次了，你干什麼還要湊上來討的嫌……”

林婉城本想以彼之道、還施彼，讓崔佟氏也嘗嘗流言蜚語的滋味，不曾想竹這丫頭竟然把話說的這麼過。林婉城趕忙厲聲道：“閉！誰準你說老夫人的閑話的！”此言倒不是為了崔佟氏的名聲，實在是害怕竹口無遮攔的被崔佟氏抓到把柄，畢竟，落紅的教訓還歷歷在目。

可是林婉城表現出來的完全是媳婦維護婆婆名聲的樣子，四周的香客一見，不由都以為林婉城是個氣小媳婦兒，崔佟氏是一個惡婆婆。大家看著崔佟氏的眼神也就更加鄙夷。

林婉城帶著安蘭、竹快步離開，等到了沒有人的地方才將其中的厲害跟竹講清楚：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，可是凡是要注意尺度，你自己想想，剛剛的話是一個丫鬟該在背后說的嗎？落紅的事才過去多久？老夫人的手段你見識的還？怎麼就這麼不長記？”

一句話說的竹垂下頭去，眼淚也掉下來。安蘭趕忙從旁勸道：“小姐，竹下次會注意的。”

林婉城看著竹垂淚的模樣，不由嘆了口氣，從袖口將帕子拿出來，親自幫把眼淚去：“當年咱們五人從尚書府出來，這才過了幾年，……就不提了，落紅也慘死在冰湖里……你或許要埋怨我說的話太嚴厲，可是竹，我把你們兩個當親妹妹一樣。我罵你只是不愿意看到你有什麼行差踏錯，步了落紅的后塵……”

提到落紅，安蘭的眼睛潤了，竹更是哭得眼淚茫茫：“小姐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！我都懂……”

林婉城苦笑一聲：“不，你不懂。竹，你以為老夫人真的像表面上那樣好欺負嗎？不是的！落紅的死，縱使不是主謀，也跟不了關系！還有我中毒的事……”林婉城眉頭皺起來，眼眸深邃而又沉靜：“我也是個大夫，醫怎樣你們兩個有目共睹。下毒、解毒的手段我也了解許多，卻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當年是怎麼著了的道！你們想，只不過略施小計，卻極有可能為困擾我一輩子的謎題。這樣的人能夠小看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