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仙客來外頭，蕭玉琢卻并沒有下車，挑著車簾子看了一會兒。

“娘子要用飯麼？小人他們準備？”車夫等了好一陣子，也不見主子下車，便忍不住問道。

蕭玉琢放下車簾，“換一家，換個清凈點兒的地方，但環境要好些的。”

車夫皺著眉頭，仔細想來，“哦，有了，那去聚賢樓吧！那兒環境極好，就是飯菜不怎麼有名氣，所以人。”

竹香皺眉不解。

見蕭玉琢沒有說話，一直在思量著什麼，也不好多問。

馬車又停在聚賢樓外，蕭玉琢也在外頭看了一會兒，這才扶著竹香的手下了車。

聚賢樓里裝潢十分致，且的擺設，墻上的字畫，都顯出這里的大氣，以及東家的大手筆來。

這“聚賢樓”的名字取的雅致，環境也不負這雅致的名字。

大廳里沒有坐人。

雅間似乎也是空著的居多。

蕭玉琢邁酒樓之中，四下看了一眼，便有小二熱的迎上來，“客幾位？”

竹香道：“我家娘子要用飯。”

“娘子樓上雅間請！”小二連忙躬做請。

蕭玉琢對著酒樓有了個大致的印象，便坐在雅間里。

“客要用什麼菜？”小二笑著躬問道。

蕭玉琢緩聲道：“將你們這兒所有拿得出手的菜，都來一份。”

那小二聞言一愣，“娘子幾位？”

蕭玉琢笑了笑，“只有我和我這丫鬟。”

“那您可吃不完，小店的菜品還是很多的！”小二笑道。

“你只管都端上來。”蕭玉琢垂眸道。

小二心下狐疑，上下打量蕭玉琢一眼，見這娘子穿著也是通貴氣，應該不是故意來找事兒的吧？

莫不是有錢人家病多？

“拿不出來麼？”竹香問道。

小二連忙笑：“那怎麼可能呢！娘子稍后！”

小二退出雅間，快步下樓。

不多時，便從樓下送上飯菜來。

蕭玉琢沒筷子，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擺上食案的飯菜。

不多時飯菜就堆滿了一桌子。

小二見飯菜上桌，也不筷子，心里就有些打鼓。

了這麼多菜，一口不吃，這娘子，是打算砸場子的？

“沒有了？”蕭玉琢問那小二道。

小二皺了皺眉，點頭說：“今日就這些菜品了。”

蕭玉琢點點頭。

食案上的葷菜以羊鴨鵝居多，素菜有白菜蘿卜秋葵蘑菇等。

但不管是葷的素的，皆是蒸的煮的，有只子鵝能看出來是烤的，但這烤的方法和現代的似乎也很不一樣。

炸的沒有，炒的，煎的就更沒有了。

蕭玉琢微微一笑，“你們這飯菜，我吃不慣。”

小二一聽，臉就霎時落了下來，“怎麼個意思？點也點了，飯菜也端上來了，您說吃不慣就吃不慣了？”

他態度還算客氣，送算沒有擄袖子手。

蕭玉琢微微一笑，“可否能借廚房一用？我自己將這飯菜改改味兒？”

小二原以為是來尋事兒的。

但見蕭玉琢說話間，笑意盈盈，態度也十分和善，到真像是借用廚房，并非故意挑剔。

“這個……小人做不得主，容得小人去問問掌柜。”小二連忙退出雅間。

蕭玉琢點了許多菜的時候，他就已經告訴掌柜的了。

掌柜的他小心伺候，有什麼事兒別慌，趕來尋他。

不多時小二便帶著掌柜的一起上來了。

掌柜的看著蕭玉琢面前擺了一桌子的飯菜，眉頭輕蹙，“聽聞娘子要借用廚房？”

“是，可方便？”蕭玉琢笑問道。

掌柜的遲疑片刻點了點頭，“這會兒客人不多，娘子若不嫌棄灶間油煙大，太悶熱，那便請娘子移步。”

蕭玉琢點點頭，起跟著那掌柜下了樓，穿過過堂，到了后廚。

酒樓的廚房還沒有將軍府的廚房大，不過里頭新鮮食材倒是堆得滿滿的，各類鍋灶全乎得很。

且灶上地上，也都十分干凈整潔，沒有油污。

問了各種材料放置的位置。

蕭玉琢便請他們的廚子都出了廚房。

酒樓的庖廚明顯帶著不滿。

掌柜的有種直覺，眼前這娘子定然不會是閑的沒事兒，跑來酒樓借廚房用的。

說不定還會給他們這酒樓來帶莫大的機會。

“出來，都出來！”掌柜的將人都喊了出來。

酒樓生意不好，許多閑著的伙計也都跑到后院來看熱鬧。

蕭玉琢挽起袖子，看了竹香一眼。

竹香了，“娘子，那個……婢子不會做飯啊？”

“我會。”蕭玉琢道。

竹香皺了皺眉，“婢子知道娘子會做飯，可燒火呢？婢子也不會燒火呀？”

蕭玉琢不急不忙，“你照我說的做就了。”

蕭玉琢在廚房的水盆里瞧見了幾條活得黃鱔。

吸了吸口水，這時節的黃鱔最了。

“你把黃鱔宰了洗凈，這個會吧？”蕭玉琢問竹香。

竹香連連點頭，“這個會，娘子要做蒸黃鱔麼？”

蕭玉琢輕嗤一聲，“才不呢。”

挽起裾，往鍋里添上水，在鍋灶旁蹲下，把爐膛里的火燒了起來。

撿了好幾羊骨頭，洗凈竹香劈開，扔進鍋灶里頭煮著。

廚房里有幾種常見的香料，蕭玉琢一個個嗅了嗅，卻是搖搖頭。

來到門口對院子里的掌柜道，“掌柜的可方便討一副藥材來？”

掌柜的一愣，“娘子要熬藥？我們這里可是酒樓，您在這兒熬藥，那……不合適吧？”

“藥膳藥膳，非要是熬藥才能用到藥材麼？我是要做飯！”蕭玉琢笑道。

掌柜的拍了下額頭，他怎的忘了，那吃喝講究的大戶人家，都要用藥膳滋補的，加了藥材的膳食，配合得當，更添味。

這娘子著不俗，定然是大戶人家里的人吶。

“這就給娘子您準備。”掌柜的拱手道，“娘子請拿了藥方來吧。”

蕭玉琢點點頭，“不是什麼復雜的藥方，掌柜的您幫我記一下。”

說出幾味藥材來，便又關上了廚房的門。

黃鱔被宰好洗凈，蕭玉琢用蔥姜蒜末，鹽，花椒殼給腌上。

彼時花椒殼還不是調料，是一種香料。

也掌柜的給備了。

“這一會兒要藥材，一會兒又要香料的，這位娘子究竟想干什麼？”后廚狐疑的問大掌柜。

大掌柜搖搖頭，“等著看吧。”

蕭玉琢不管后院里頭的人有多麼的好奇，只專心致志的熬煮著骨頭湯，將藥材加進骨頭湯里頭，骨頭湯的香味漸漸逸散出來，有了藥香，這香之中更添了幾分濃郁深沉的香氣。

又手腳飛快的和面，待面和勻之后，看了看竹香。

“竹香，你力氣大，你來。”蕭玉琢抹了把汗，朝笑笑。

竹香微微一愣，“和面？婢子不會啊……”

“你就當是你練武藝的樁子，別當它是面團子。”蕭玉琢說道。

竹香洗了手，盯著那面團子微微皺眉，深吸一口氣，兩手向前，抓起那面團子，，，按，，摔打……

蕭玉琢笑著點頭。

又從一旁的盆子里，拿出一塊羊來。

用后廚磨得鋒利的刀將羊切丁。

待準備工作做好。

從一堆香料里頭找找，卻是沒找到想要的那種。

“咦？怎麼沒有？應該早就有了的呀？”蕭玉琢兀自說道，“孜然羊，了孜然怎麼行？”

“娘子找什麼？”竹香從被玩兒的油水的面團子中抬起頭來問道。

“面好了，放在那兒醒醒，你幫我找找，孜然這香料怎麼沒有？”蕭玉琢說道。

竹香狐疑，“孜然是什麼？”

蕭玉琢皺眉，“我記得我見過呀？把你上的香囊拆開。”

竹香連忙拿出腰間香囊，遞給蕭玉琢。

蕭玉琢將香囊撕扯開，把里頭的香料都倒了出來。

撿撿，正要絕之際，忽而眼前一亮，那兩頭尖尖的孜然粒，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面前。

“這個，就是孜然，問問掌柜的可能找來這種香料。”蕭玉琢道。

竹香哦了一聲，“娘子，這香料枯茗，也野茴香，您說它是什麼？”

蕭玉琢點頭，“你說什麼就什麼吧，請掌柜的給我找一些來。”

竹香連忙去問那掌柜的要這香料。

蕭玉琢一面照看著正在煮著羊骨頭的藥膳湯，一面又重新開了一個灶。

把厚的豬投鍋中，煉出豬油，又把蔥姜蒜投熱油中烹香，待香味兒出來以后，倒切好腌制好的黃鱔。

油鍋嗞啦一聲響。

香味彌漫的滿廚房都是。

就連等在廚房外頭的那些人都聞到了香味兒。

“這，這是什麼味兒？怎的這般濃香撲鼻？”后院兒的小伙計們不停的著鼻子。

還有些不矜持的，甚至在吸溜吸溜的吸著口水。

竹香探頭探腦的往鍋里頭。

黃鱔很快出鍋。

蕭玉琢添了柴，用大火炒了孜然羊。

孜然那種無可替代的味道，和羊的鮮香糅合在一起，真是人聞見就忍不住流口水。

當然，這是對喜歡羊的人來說，對那些不喜歡羊的人，大約無法會這鮮香之味帶給味蕾那種酣暢淋漓的。

兩道菜都出鍋。

后院里等著的小伙計們已經忍不住都在門上，就著門往里看了。

掌柜的呵斥了好幾遍，小伙計們散開不一會兒，就被那香味兒勾的忍不住再次上門框。

門從里頭猛的一拉開，一群小伙計險些一頭栽進廚房里頭去。

竹香端著兩盤菜站在廚房門口。

一群小伙計面尷尬的退散開。

掌柜的輕咳一聲，“呃，這個……娘子用完了廚房了？”

竹香微微一笑，“娘子說，借用廚房，不甚好意思，所以這兩道菜，送給掌柜的和眾位嘗嘗。娘子還有一道湯面，一會兒就好。”

聽說這兩道菜是送給他們吃的，小伙計們忍不住登時歡呼一聲。

只差一哄而上來搶竹香手中的盤子了。

“沒禮數！”掌柜的呵斥一聲。

小伙計們連忙垂頭，可他們饞得連連吞口水的作，卻是躲不過竹香敏銳的眼睛。

竹香微微一笑，“掌柜的別客氣，您快嘗嘗。”

將盤子遞給一旁離得最近的小伙計，轉又關上了廚房的門。

沒有外人在了，后院兒的小伙計再也裝不下去。

一哄而上。

“慢著！”掌柜的沉聲開口。

小伙計們爪子都到那盤子上頭了。

“端過來！沒得人笑話！東西還不都是咱們酒樓的東西？日后還能沒你們吃的？”掌柜的低聲呵斥道。

小伙計們咽著口水，強忍著肚子里的饞蟲，將盤子送到了掌柜的面前。

一旁的庖廚連忙送上筷子。

掌柜的嘗了那香的炒黃鱔，眼睛立即瞪大，“唔，嗯嗯！”

他沖庖廚連連點頭。

小伙計們狂咽口水。

掌柜的又夾了一筷子那孜然羊，“妙！太妙了！”

他筷子得快，一面說著小伙計要矜持，一面將那盤子里的兩樣菜掃下去了大半盤子。

“小人也來嘗嘗？”庖廚終于忍不住提醒道。

掌柜的這才不舍的放下筷子，“妙，這味道，這口……”

蕭玉琢已經把骨頭湯燉的發白，連骨頭油都燉了出來。

這種燒柴的地鍋，比現代的電磁爐，煤氣灶可是強多了，地火似乎更能汲取天地之華，運化食之本香。

竹香會功夫，手勁兒綿長妙，出的面團更是細有韌。

蕭玉琢用把面團做掌大小的面坯，抹了豬油的面坯更溜不容易斷。

把面坯拉長長的燴面，下熬制好的羊骨頭湯里。

面坯快的時候，下已經泡好蒸，用涼水激過的海帶。

再點綴以香菜，鵪鶉蛋。

其實燴面里面還應該家豆腐，條。可這會兒這東西都沒有，也只好省了。

不過真材實料的羊骨頭湯，加了那麼久的燴面，已經鮮香味的人忍不住流口水了。

竹香看著那湯濃郁白的羊燴面，忍不住道：“娘子，能不能先婢子嘗嘗？這還是婢子頭一回做飯呢！”

蕭玉琢盛了一碗給。

竹香吸溜吸溜的吃這那燴面，“唔，這面好，好有韌勁兒！”

“是你面的好。”蕭玉琢笑道。

“湯也鮮，又鮮又香！”竹香一面說，還一面忍不住往里送。

蕭玉琢笑道，“是這羊骨頭新鮮，羊也好。”

如今這羊可沒吃過飼料，沒吃過瘦，純天然無公害，那羊能不鮮麼？

又找了個大海碗，將羊燴面盛碗。

眨眼的功夫，竹香就已經吃完了一大碗燴面。

竹香端著那大海碗，開門來到院中。

一個個小伙計們都長了脖子，看著竹香手中的碗。

掌柜的看了一眼那碗，眼中不由一亮，“娘子雅間里請。”

掌柜的和蕭玉琢剛離了后院，小伙計們一個個就不要命似得沖進了廚房。

“給我留一口！”那跑的慢，沒到鍋灶前的小伙計，哭無淚的朝前頭人喊道。

先前盛了兩盤菜那盤子，也不知是被誰的亮堂堂的，簡直不用刷了。

雅間之中，掌柜的請蕭玉琢坐下。

掌柜的不停的提醒著自己矜持，矜持……可眼睛總是忍不住落在那一碗湯濃郁鮮亮的燴面上。

面上頭還點綴著翠綠切得不大不小的香菜，越發顯得這一碗湯味可。

“掌柜的先嘗嘗。”竹香把碗送到掌柜的面前。

吃過了蕭玉琢做的飯菜，在看他們自家酒樓的飯菜。

果然人覺得毫無食，寡淡單調。

“鄙人有些事兒，想同娘子商量。”掌柜的忍住對那一碗湯面的向往，緩聲說道。

蕭玉琢點點頭，“我知道，不過還是請掌柜的先用飯，而后咱們再說。”

掌柜的一聽這話，果真不再客氣。

抱著那一碗燴面，吃的格外開心。

食不可辜負呀。

一大海碗，他竟然一口氣給吃完了。

就連湯都沒剩下。

竹香皺了皺眉，“掌柜的……您……”

別再給撐壞了。

掌柜忍不住打了個飽嗝，“呃，實在失禮，失禮……”

“掌柜的客氣，”蕭玉琢微微一笑，“掌柜的見多識廣，以為這些飯菜比之仙客來如何？”

掌柜聞言，眼中一亮，“那絕對云泥之別呀！仙客來的飯菜我嘗過，雖有特，但娘子這手藝，自是更為妙。且這里頭，香料，藥材……娘子怎知道那些香料可以做調料？那些藥材能夠讓食更為鮮？娘子可不像是廚娘啊？”

蕭玉琢輕笑，怎麼知道？老祖宗幾千年來的智慧積攢下來的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