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,我不行了,保不住我……我必死的。”李慧芝白著臉,虛弱說道。
“香一定會盡力救你。”蕭玉琢皺眉。
李慧芝扯了扯角,搖著頭道:“我覺到了,死近了……我不行了……我跟你作對這麼多年,我一直盼著你死,沒想到,到頭來,還是我死在了你的前頭……”
劉蘭雪重重的哼了一聲,似乎對這說法十分不滿。
李慧芝這會兒也顧不得計較了,“沒想到,臨死臨死……卻又我欠了你的!我是想害你來著,只差半步……只差半步呀!那簪子就能捅在你后心上!”
屋里的人聞言都是一驚。
李慧芝恍若未覺的仍舊說道,“可你見我出,竟是第一個想要救我的……我這輩子大概不會做人吧,真正我心疼我的人沒一個……爹不疼,娘不……我喜歡的人,卻又可不可及……算了,等來世吧……”
喃喃說道。
不知是燈火跳了一下,映進眼中,還是眼中飛快的亮了一瞬。
“只是來世,我再也不想和你糾纏了……我后悔了……后悔這短短一輩子,什麼也沒好好做,只糾結著與你為敵了……”李慧芝最后的聲音已經小的聽不見了。
那映進眼中的,似乎跳了幾下,忽的——滅了。
李慧芝不了……
仆婦們最后用剪刀在上豁開口子——將孩子取了出來。
那孩子好小好小,大約只有重午一半的大小。
且孩子臉面發青,眼睛閉,也不哭鬧。
香接過孩子,將孩子口朝下,拍了幾下。
過了片刻,那孩子才哭了出來。
只是那哭聲卻也微弱的像是貓的啼。
蕭玉琢眼睛有些酸,轉出門去。
周炎武正頂著一臉的傷,板著臉站在門口。
見蕭玉琢出來,他快步上前。
“周將軍自己去看吧。”蕭玉琢什麼都不想說。
周炎武皺了皺眉眉頭,邁步進那滿是腥味的廂房。
“走吧。”蕭玉琢提步走下臺階。
景延年上前想要扶。
蕭玉琢卻立時往一旁躲閃了兩步,“我上臟,有。”
景延年卻猛地上前,將抱住,“對不起……”
他聲音有些悶,似乎還帶了濃濃鼻音。
蕭玉琢微微一愣,“嗯?”
“當初我無論如何應該陪在你邊的……我卻沒有……”景延年不知是喝醉了,還是今晚的事對他很大,他聲音的一塌糊涂。
蕭玉琢抬頭看了他一眼,知道他說的當初,是生重午的時候。
那個時候確實也很艱難啊,據說坐生,是難產呢。若是擱在現在,醫生看胎位不正,頭沒有盆,都不會自己生,直接就剖腹產了。
而生生給生了出來,如今母子俱安,也是運氣好。
真該他也在的,也好看看生個兒子多不容易,他竟然還厚無恥的把孩子奪走?!
“對不起……玉玉。”他的抱住,重重的說道。
蕭玉琢輕哼了一聲,“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,不如把兒子和那宅子都讓給我?”
景延年深深看一眼,居然真的點了頭,“好。”
“這可是你說的!”蕭玉琢猛地抓著他的手,瞪眼說道。
景延年連連點頭,“真的,是我說的,今日太晚了,明日吧,你帶著你的丫鬟,你的行李,搬進那宅子去。”
月之下,蕭玉琢滿臉笑意,“好!”
景延年將和劉蘭雪及香都送回了那小小的院子。
蕭玉琢先是喝了那許多酒,又因為李慧芝的事一番折騰,早已疲累不堪。
回到家里簡單的洗了洗,倒頭就睡。
一直睡到二天中午,才醒過來。
一醒就想起李慧芝昨晚生產,大出而死的事,心里不由有幾分別扭。
雖說一直與為敵,但好歹是條活生生的命,就那麼眼睜睜的在面前沒有了,心里多是有些的。
“娘子,要擺飯麼?”竹鄉在外頭問道。
蕭玉琢搖了搖頭,忽而又想到景延年昨晚答應把宅子和兒子都給,頓時又有些高興起來。
這是李慧芝這一輩子,做過的最好的事了吧?
因為這件,也會為祈求上天饒恕的諸多不義,保守若有來世定要投個好人家,有個好。
“我不吃了,你們趕簡單吃些,然后收拾東西!”蕭玉琢吩咐道。
竹香微微一愣,“娘子,昨日婢子去買的那個宅子,還沒有家呢,得添置了新家以后,才好搬過去呀?”
蕭玉琢聞言,臉上的笑容立即放大了幾分,“不是后來那宅子,是先前咱們看中,有亭臺樓榭,有家的那!”
竹香更是驚訝,“可那宅子,不是……將軍給買走了麼?”
“他昨晚良心發現,同意把宅子和小郎君都還給我啦!”蕭玉琢笑道。
赤腳跳下床來,越想越高興。
重午,的重午,終于能日日相見了!
丫鬟們聽說這樣的好事,也都興起來,隨便吃了幾口飯,就開始收拾東西。
主仆一行去往昨日看過那宅院。
見宅院門口候著長青幫的人。
“娘子來了!副幫主我等在此恭候娘子呢!”長青幫的隨從連忙上前,不用丫鬟們手,他們紛紛將行李拿下來,送到院子里去。
這熱勁頭兒,跟見著副幫主夫人一樣。
蕭玉琢沒管行李,問了景延年在哪兒,直奔前廳。
景延年正在前廳坐著喝茶,他臉上濯濯清朗,倒是沒有一點宿醉的混沌。
“重午呢?”蕭玉琢笑臉問道。
景延年指了指一旁的座位,“不急,娘子坐下慢慢說。”
“你不是想反悔吧?咱們昨晚可說好的。”蕭玉琢立時滿臉警惕。
景延年搖了搖頭,“我既已經答應玉玉,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。只是玉玉……我有個不之請。”
蕭玉琢皺眉,“你說。”
“我把這段時間的積蓄,都用來買這宅子了,玉玉若是把我攆出去,我就只能回長青幫住著了。”景延年緩緩說道,“我是男人,好臉面,回去住,幫中人問起來,我不好說出口呀?”m.166xs.cc
蕭玉琢還未開口。
他又說道,“且重午他已經知道自己有個爹爹,也十分依賴爹爹,你若將我攆走,我的臉面倒還是小事,真正苦的是孩子。”
蕭玉琢聞言,輕咳了一聲,“將軍不用發愁,我在這宅子隔著一條街的地方,也買了宅子,將軍可搬到那里去,這宅子貴出來的錢,我也會補給將軍。如此,將軍不必回到長青幫,想念兒子了也能時常來這里走,重午見你。如此不是兩全了?”
景延年皺了皺眉,“這院子這麼大,不若分左右兩院,玉玉住一邊,我住一邊。這樣走起來也方便不是?若是重午哭了,想念爹爹了,我抬腳就能過來,隔著一條街,怎麼也沒有這樣方便不是?”
蕭玉琢輕哼,就說他昨天晚上答應的那麼痛快,今天也必要生變故。
“你若不是誠心也就罷了,你不住那院子,我就去住。你只消把重午還我……”
“還有,”景延年打斷,“住在哪里到是次要的,如今我把重午還給你,我人卻不在這里,長青幫的衛護他們是跟著我的呀,不能常常守在玉玉的院子外頭,若是有人要把重午奪走,用來威脅你,或是威脅我,你說可該怎麼辦?”
蕭玉琢輕哼一聲,“還說自己不是反悔?你說這些話就是反悔了!”
“絕沒有,我是為重午考慮。”景延年一本正經的說道。
蕭玉琢垂眸,似在思量。
景延年又道:“再者說,昨晚你執意要手李慧芝的事時,怎麼跟我說的?”
蕭玉琢聞言,臉上一熱。
以為景延年那時候醉酒,過了那會兒,未必記得。沒曾想,他竟真的還記得。
“你說,你便是得罪了周炎武也不怕,不是還有我呢?我豈會怕他?玉玉,你是不是這麼說的?”
景延年笑眼問道。
蕭玉琢皺了皺眉,“急之言。”
“玉玉,我知道錯了,不該一直和你作對的,我們和好吧?”景延年忽而起,提步到邊,彎在面前,直視著的眼睛說道。
蕭玉琢撇了撇,“你上說知道錯了,可心里卻未必這麼想。”
景延年皺了皺眉眉頭,“你既不信,何不親自驗證一番?”
蕭玉琢抬眼他,“你想我驗證?”
“你要如何驗證?”景延年沒來由的忽覺脊背一涼。
蕭玉琢微微一下,“我瞧著這宅子外頭還未掛門匾,不如就掛‘玉府’是玉娘子的宅院,你不過是借宿,被我收留在此的。如何?”
景延年當即臉一黑,“你說什麼?”
蕭玉琢微微一笑,“怎麼?剛剛誰說讓我一試的?果然是經不住試煉吧?”
景延年眉頭蹙,臉上盡是不甘愿,“我你掛玉府的匾額,你就同意分東西兩院,同住這一宅院?”
蕭玉琢看俊臉之上糾結的表,料定他不會同意,點頭而笑,“是啊。”
“好。”沒曾想,他竟一口答應下來,“話一出口,可不許反悔。”
他臉上哪還有一的不不愿。
蕭玉琢頓覺上當,“你……你能得了寄人籬下?”
“我寄誰人籬下了?”景延年微微一笑,“何為玉府?娘子姓玉麼?”
“我……我乃是玉娘子!”蕭玉琢瞪眼道。
景延年抬手了頭頂的發,“名字不錯。”
他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,“地契,房契都給娘子保管,我住東院,娘子住西院吧,西邊兒景甚好,還有引有活水,亭臺水榭,很有些江南園林的風韻。”
蕭玉琢抿看他。
他又笑著沖外頭的人吩咐道:“去幫著玉娘子搬東西,看看西院還缺什麼什麼,趕添置了。”
蕭玉琢無語的看著他,“不牢您費心。”
“無妨無妨,都是一個院兒里住著的,相互照拂也是應該,我若需要娘子幫助的時候,不會同娘子客氣的。”景延年說著,拉著蕭玉琢的手,輕輕了。
他看著的目,也很有些意味深長。
蕭玉琢只嘆他狡猾,一時間不想再看到他得逞的笑臉。
收起地契房契,轉而去了西院。
竹香,香正在收拾屋子。
兩丫鬟還一臉的喜,倆許是收拾的正起勁兒,也說的熱鬧,沒聽見發覺蕭玉琢回來。
香輕嘆一聲道:“娘子和郎君,總算是重新走到一個屋檐下了,如今畢竟已經有了小郎君,在中間算是牽橋搭線,日后相,怎麼也該日久生的。”
竹香嘿嘿一笑,“早該和好了,不過是兩位主子,子都有些別扭。娘子以前是郡主,是被長公主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,唯我獨尊也慣了。郎君家里也只有他一個,雖說沒有爹爹疼,卻更使得他子要強。”
“所以說,孩子生來就是磨練父母心的,幸而兩位主子都是這般的疼小郎君。”香慨道。
蕭玉琢聞言,停住腳步,神悵然了片刻。
轉又向東院兒行去,沒去尋景延年,打聽了小郎君在何,前往去尋。
眼見的小重午穿著底的鞋子,在鋪的平整的床榻上慢慢騰騰的邁著步子,雖跌跌撞撞,卻走的十分認真,不由笑了。
這日,和邊的丫鬟便在這宅院里住了下來。
蕭玉琢當真竹香去訂制“玉府”的門匾。
如今有了大宅院,邊的丫鬟卻是又了一個,劉蘭雪被關三爺留在了長青幫學習武藝,夜里也就住在了長青幫分舵中。
蕭玉琢不知是因為新換了個地方,有些擇鋪,還是因為知道景延年和小重午就在一個院兒中,竟一夜輾轉難眠。
約約似有的時候,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。
還沒睡上多久,便又被門外有些焦急的吵嚷說話聲,給吵醒了。
“竹香?香?”蕭玉琢按著額頭從床上坐起。
聽見外頭說話聲似是竹香香在和人爭執。
“娘子,”香從外頭進來,“娘子昨夜里未曾睡好,一大早的又把娘子吵醒了……”
“外頭什麼事兒?”蕭玉琢問道。
香臉有些難堪,飛快的看了蕭玉琢一眼,又埋下頭去,“是孫掌柜派人來,說聚鮮樓著火了……”
“什麼?”蕭玉琢的臉立時就變了,“怎麼回事?”
“婢子也不清楚,那派來的人連個話也說不清楚,就知道著急哭訴。”香無奈道。
蕭玉琢這會兒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了,忙起。
香上前為梳洗更。
蕭玉琢直接去往聚鮮樓。
聚鮮樓外頭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。
大清早的,整條街都正在開門,準備營業。
聚鮮樓的火已經滅了,可樓宇還在朝外冒著黑煙。
樓里的小伙計,還有孫掌柜,臉難堪,上狼狽的站在聚鮮樓外頭。
聚鮮樓被燒毀了有一半,沒燒毀的這半,卻也被熏的漆黑。
孫掌柜抱著小伙計們搶救下來的“聚鮮樓”門匾,神頹唐的坐在門樓大槐樹下頭。
蕭玉琢從馬車上走下來,緩步上前。
孫掌柜還有一干伙計瞧見,神躲閃,很是愧疚不安。
“娘子……有負娘子所托,孫某人未能照顧好娘子的產業,孫某人對不起娘子,也對不起王郎……對不起東家們那!”孫掌柜抱著匾額愧疚的哭出聲來。
蕭玉琢看了看那燒的黑漆漆的樓宇,輕嘆一聲,“可曾有人傷?”
孫掌柜搖了搖頭,“沒有人傷,火是從廚房燒起來的,只燒了前頭這酒樓,后院兒住人的地兒倒是損害不大。”
蕭玉琢聞言微笑,“沒人傷就是好事兒啊!大好的事兒,哭什麼?不必哭了,酒樓燒毀了還能再蓋,人沒了,才是真的完了。”
東家這麼說,一群哭喪著臉的小伙計們很是一愣。
“行了行了,你們都好好的,就是聚鮮樓的福氣!”蕭玉琢輕笑道。
原本不敢看臉,惟恐發飆的眾伙計,聽聞輕松的語調,都不的往臉上看去。
見臉上眉眼彎彎的,一副寬宏豁達的模樣,眾伙計的心不由落了地。
“娘子,這火是從廚房燒起來的,可燒起來的時候是大半夜,那個時候廚房里不該有火了呀?”有個伙計,壯膽說道。
蕭玉琢聞言點了點頭,正要問這個問題,不過是看他們都愁眉苦臉的,先安人心為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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