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二章惱怒

「林暗草驚風，將軍夜引弓。平明尋白羽，沒在石林中。」

皇上念誦了一遍，又把那張寫陶潛詩的紙拿起來，兩相比較道：「還是這張的採東籬下寫得更好一些。」

那是一時心念所致寫下的，自然而言毫無雕琢痕跡，不像後頭這張字跡雖也好看，卻並非出自的本心。

蘇儀頓了頓，不知如何回答皇上這個問題。

皇上卻先開了口，「你是不是怪朕讓你出頭，將你置險境？」

他目中有種與平日不同的芒，像是愧疚，像是深，也像是擔憂。

高奇壽自作主張挑撥江貴人和的關係，無疑給皇上敲響了警鐘，他幾乎從未揣測錯過自己的心意，這一次大約是他表現得太不重視蘇儀了。

蘇儀張了張，還沒說什麼，皇上抱著雙臂，「朕承認李嬪此事的確利用你來打擊，可這不代表朕不在意你。你把那些賞賜之都分送給燕嬪們，是不是在怨懟朕？」

蘇儀聽得一愣一愣的。

皇上這是在……和解釋嗎？

不訝然，「皇上誤會了，臣妾沒有這個意思。你要打擊賢妃我自然幫忙出力，算不得是利用。何況賢妃與我本就不睦，如此一來既能讓有個忌憚不敢再妄為，也讓芳嬪、燕嬪們加深了對我的好，何樂而不為呢？」

笑道：「那些東西雖寶貴，可我從小就不花兒兒的，也不似尋常子那樣喜首飾裳。送給們大家好，將來李嬪出來了我還能多幾分助力不是？」

說得頭頭是道，看神一點兒也不勉強，皇上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誤會了。

他下意識放開蘇儀，朝後退了一步。

屋子裏只有淑芽伺候著，蘇儀眼角餘瞥見，的頭恨不得埋到地上。

皇上那麼急切地和解釋這些，是看了那首不經意寫下的陶潛詩，誤以為誤會他，擔心不高興吧？

頭一次見皇上這麼失態，還以為就算天崩地裂皇上也是那個喜怒不形於的皇上，不想他今日當著自己的面卻……

說不清心裏的想法，又是歡喜皇上看重，又是擔心皇上會臊得惱怒。

皇上抿著不說話，臉一如既往的冷，蘇儀約看到他耳朵微微泛紅，待要仔細看清，皇上已經注意到的目。

他飛快一拂袖朝屋外走去，快得蘇儀連行禮的時間都沒有，人已經走了。

他當真惱怒了。

蘇儀忍俊不，只見外頭伺候的翠微等人忙忙進來，「貴人，皇上怎麼才來就走了，還氣哄哄的？莫不是貴人犯了什麼錯惹著皇上了吧？」

蘇儀想了想，「犯錯倒沒有，惹著皇上了好像是真的。」

總不能說是皇上自己誤會自己一時急，而後又自己惱怒跑了吧？

皇上是不會錯的，那就只好承認是惹著皇上了。

翠微面為難之，「那可怎麼好？奴婢還從來沒見過皇上這麼著惱的模樣，貴人到底犯了什麼錯？說出來奴婢們或許能幫貴人想想。」

「不用了。」

蘇儀笑了笑，「不必了，晚上我去給皇上認錯，想來皇上大人大量是不會計較太久的。」

說罷命淑芽研磨，繼續把那首沒寫完的詩寫完。

摘星閣發生了什麼事，守在門外的高奇壽一直聽著，這會兒心裏跟明.鏡似的。

他終於明白自己是哪兒揣測錯了聖意，他錯就錯在低估了皇上對蘇儀的心意。

皇上也低估了蘇儀的通和靈慧，這才在跟前失了面，懊惱這個樣子。

高奇壽瞧瞧抬眼打量皇上的神，飛快收回。

他很想笑，跟著皇上這麼久了從沒見過他這麼懊惱的模樣，可他死命克制自己角都不能翹一下，否則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。

就這麼一直熬到晚膳時分，小義子進來通傳昭貴人來了。

「皇上……」

高奇壽想提醒皇上一下，皇上抬起頭，「朕聽見了，啰嗦什麼？就說朕朝務繁忙無暇見，讓回去吧。」

看來還在為白日的事惱呢。

高奇壽朝殿外看了一眼，「也是，皇上該用晚膳了，這個點兒昭貴人來做什麼？想必昭貴人還沒用晚膳呢，這天又黑又颳風的，讓人家空著肚子回去……」

皇上看他一眼，把手上的筆往後一丟，墨濺到了地上的毯子。

「罷了，讓進來吧，擺晚膳。」

高奇壽抿一笑，忙朝小義子擺手，後者飛快跑出殿去。

蘇儀的確是空著肚子來的，等著皇上的膳。

記得那時為皇上嘗膳，各樣的菜式都比皇上先吃上，這個吃一些那個吃一些，慢慢也就飽了。

這次皇上卻沒讓嘗膳，和皇上坐在一張席上，各自有布菜的宮在旁伺候。

蘇儀不免有些慨，等吃了膳之後，那慨頓時煙消雲散，「還是皇上這裏的飯菜好吃。皇上又不挑食，膳房給皇上做這麼多好吃的，豈不是都浪費了？」

竟敢說給皇上吃好的是浪費。

小宮脖子，心想皇上今日氣惱，這個昭貴人竟然還如此大膽。

皇上淡淡看一眼，「那你以為應該如何？」

膳的規格是祖宗留下的規矩，自然不能隨意廢除。

蘇儀笑著湊近他，「不如日後臣妾常來陪皇上用膳，省得浪費？」

這話乍一聽有些不要臉，可蘇儀平日很主來找皇上，皇上對這項提議頗為滿意。

「朕在後宮提倡節儉，你有這份心朕很高興。」

蘇儀巧笑嫣然，「皇上不怪罪臣妾巧立名目來接近皇上，臣妾也很高興。」

皇上眉梢一挑，「那從前怎麼不來？」

「從前臣妾沒得罪人，自然不用怕的。如今得罪了人，不得要仰仗皇上護著，皇上可千萬別把臣妾推出去。」

吃了一大口蝦仁，爽的口在舌尖纏.綿，面上頓時出滿足的笑容，「皇上已經允了，君無戲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