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出口，東六便忽然噤了聲，他到王爺開車簾，晦暗不明的目向他看來，那種來自高境界武者的威即使是些許自然流，也讓他這個五品武者心中瑟瑟，不敢吭聲。

當杜孤庭挪開目時，他如臨大赦，連忙道：“雖無藥材，但最近的城池只需兩日便可到。”

休整吃飯時，凌傾下了馬車，眸子微紅。

顧清流問：“怎麼了？”

凌傾與他來到旁邊樹下，低聲音說道：“師妹不肯吃東西，說是沒胃口。”

顧清流這樣一個冷冷的人，也不由得嘆了一聲，莫說他們三人是多年朋友，縱然他與楚斐然沒有半點瓜葛，見無辜子被賢王欺負，也是會打抱不平的。

可惜，這世上不平之事如此之多，大半都令人無力。

兩人沒說幾句，便聽得馬車邊有異，連忙上前，卻見是楚斐然趴在車窗上嘔吐，難過得眼淚漣漣。

凌傾心疼不已，見吐得天昏地暗，忙道：“快去打些水來。”

楚斐然吐完之后，只覺得渾疲倦，任師兄替自己。

凌傾關切道：“師妹，傍晚時分山風最好不如出去逛逛，吃點東西墊肚子。”

楚斐然搖搖頭，疲憊道：“讓我睡會兒吧。”

凌傾應了聲好，看著師妹睡下之后起。

顧清流按住他：“你不在這守著？”

凌傾拍拍他的手：“師妹滴水未進，半夜定會的，我先去替獵些東西來，有勞顧兄護周全。”

顧清流認真道：“你放心，只要有我的命在，便不會出事。”

這時，東六策馬而來，聞言不爽道：“你們怎麼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？我家王爺又不會對干什麼。”

說到后半句，他想起王爺今日干的那些事，忽然有些心虛，輕咳兩聲：“王爺說了，一切都按約定辦事，楚氏如今乃是王妃，自然有王妃尊榮，吃食都由軍中提供。”

凌傾冷臉懟道：“軍中提供什麼？餿水剩飯嗎？”

東六一噎，又想起那日在軍營前看見楚斐然凄慘的形象，不自覺的了腦袋，話語中帶了些不自覺的討好：“你們別生氣啦，那些事真的是底下人干的，我們北境軍就連對待俘虜也是好酒好菜，怎麼會欺負一個人？”

他小聲嘟噥：“要怪就怪不識好歹，惹了眾怒……”

前半句聽著還像人話，后半句惹得凌傾拔劍便削了他的韁繩。

東六傻眼：“你，你敢對王爺的隨護衛無禮！我可是好心來你們吃飯的！”

另一柄劍也指向了他。

顧清流冷冷道：“滾！”

東六知道顧莊主這六親不認的子，可不敢惹。

畢竟這是為了兄弟連親爹都敢攔、直接謀殺王爺的狠人。

夜間楚斐然迷迷糊糊醒來，著肚子發呆，若不是外頭的行軍聲與馬車的顛簸，還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被抓住。

那些屈辱的記憶驀然襲來，又有些想吐。

這時，馬車簾被掀開，本能地往后，卻看見了顧清流的臉。

他頓了頓，看向按著肚子的手，聲音難得溫和：“了嗎？凌兄替你烤了兔子。”

下了馬車，往旁邊走，被士兵攔住：“王妃想去何？”

冷臉道：“方便。”

士兵們對視一眼，快步跑去通稟王爺，不多時，整個隊伍停下，杜孤庭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。

楚斐然本能地后退一步，顧清流下意識擋在前，右手按向劍柄。

這副戒備模樣落在杜孤庭眼中，顯得十分刺目。

他移開目，淡淡道：“不是要去方便嗎？”

接著，便走向樹林。

楚斐然咬著牙，恨不得一針扎死他。

連方便都要看著，這男人真的好生變態。

顧清流亦是臉微僵，不敢置信。

此事意料之外，但又好像在理之中，畢竟出除了杜孤庭外，無人可以攔住他們三個。

楚斐然實在尿急，便跟了上去，十分尷尬地方便完之后，回到馬車旁。

凌傾懷里抱著烤好的兔子，迎上前來，面帶張：“師妹，你沒事吧？我剛才想跟上去，這些士兵不讓。”

若是楚斐然回來得再晚一些，他們恐怕就要發沖突了。

夜空之中，星河燦爛，楚斐然被夜風吹的有些冷，了肩膀道：“無事。”

指著師兄懷中的荷葉，輕聲道：“這是給我的嗎？”

凌傾點頭，將荷葉打開：“我就知道你會，你瞧瞧合不合胃口。”

“哪來的兔子呀？”楚斐然實是了，也顧不得別的，接過兔狼吞虎咽。

凌傾見吃得香，一直皺的眉頭才舒展開：“你睡著時，我出去抓了窩兔子，又掏了窩野，想著孕期不能吃辛辣刺激的，便搗了些你吃的調味料。”

今日日頭烈，原本他還想弄些草藥調味料曬干磨，可惜行軍太快，趕不及。

他褪下外袍，鋪在地上，笑地說：“師妹，你子重，坐著吃。”

楚斐然乖乖坐下，眼淚忽然大滴大滴地落下來，凌傾不著痕跡地擋住他人的視線，防止這狼狽不堪的一面落于人前。

師妹是最堅強的子，連落淚都是他哄著教的，如今卻因為一個男子，盡欺負。

顧清流接到好兄弟的眼神，想了想，也往旁邊挪了兩步。

兩個人徹底擋住了楚斐然，默契地把保護起來。

杜孤庭與東六站在旁邊格格不。

東六覺到邊王爺的低氣，嚇得大氣都不敢，嘟囔道：“出來得倉促，連王爺今日都是吃的干糧加水，草草一餐，哪來這麼多講究。”

他本是想攔著凌傾的，奈何攔不住。

杜孤庭沒說什麼，回到馬車，突破境界之后本應費心穩固境界，可他卻怎麼也靜不了心。

腦海中一遍遍地想起，他聽見的，子極力掩飾的嗚咽與淚水落下的聲音。

娶楚斐然時、從邊境接回家時，他也曾心中發誓，絕不讓半點委屈。

不，不對。

他失神地想，其實他從未真正地迎娶過。

他與共有的，只是短暫三月的舊夢，與定期三年的休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