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去秋來，眨眼便過了幾個四季。

又是一年盛夏，元卿披白袍，領松散隨意地搭在前，整個人著一恣意倦然。

院飄著一子桃花香，周放吭哧吭哧從地窖里爬上來，沉醉道：“九爺，今年的桃花釀可是比前些年的要好呢。”

元卿懶洋洋地開眼皮。

當朝九爺釀的桃花酒乃是一絕，此酒唯有天上有，人間難得嘗幾回。

每到這個時候，不皇子都會踏破門檻討酒吃。

就連皇上也不例外。

念著皇帝是一國之君，元卿這才舍得給他分一壇子。

“九爺，這兩壇子酒……”

“送到離親王府上。”元卿淡淡道。

周放立刻來小廝備馬車，親自護送桃花釀送到離親王府上。

剛到府上，周放才知道，離親王府今日可熱鬧了。

周放：“你說什麼？離親王喊離親王妃炒菜，離親王妃不給炒了，還都是綠的菜？

千寒，你不是在逗我吧？離親王和離親王妃不該是分開睡，甚至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麼？”

千寒搖搖頭，嘆了一口氣，“幾個月前，王妃娘娘突然大變，腦子靈了不說，功夫也是一絕，多次將我們王爺懟的啞口無言。

今日王爺喊一起用膳，王妃不肯，卻又不能拒絕，索做了一桌子綠的菜，這意思很明顯，是在辱王爺啊。”

周放若有所思道：“你說離親王妃大變？是因為楚青天的事？”

楚樂的父親，楚相，在幾個月前在殿上被死。

“可是因為打擊過度，離親王妃才大變的？”周放擔心地道。

千寒搖搖頭，“不是那一次，是在那次之前，起碼有半年多了。”

周放了下，疑道：“奇怪了，一個人怎麼會大變呢？”

正說著，兩個侍衛匆匆忙忙趕來。

“千寒，你快些趕回去吧，王爺和王妃好像打起來了。”

周放眼角有些搐。

素來高高在上，神冷若冰霜的離親王，居然能跟一個人打起來？

千寒不以為意，這事兒不經常發生麼？

可想著周放在這兒，他還是做做樣子，故作關心道：“怎麼沒攔著？”

兩個侍衛面面相覷，“不敢啊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王妃娘娘現在的戰斗力很強，我怕一進去，就被王妃娘娘——”

兩個人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下。

前幾個月，楚樂渾是地拖著沈容煙往外走的模樣，無比清晰地刻在他們心中。

還有，楚樂將渾、滿鞭傷的沈容煙吊在房頂上那一幕，也了他們的噩夢。

自那時起，他們就知道，千萬不能惹王妃娘娘。

周放臉越發凝重。

離親王妃雖然矯事兒多還愚蠢膽小，只敢跟楚相比比劃劃，但那絕對不是兇悍。

這些侍衛好歹也是有功夫傍的，為何會怕這個模樣？

千寒轉過來，眸落在了那兩壇子桃花釀上，道：“周侍衛，這是九王爺送我們王爺的桃花釀吧？我先拿進去了。”

不等周放講話，千寒便抱著一壇子桃花釀風風火火地走進去。

周放盯著千寒的背影，越發覺得事奇怪。

……

“你是說，離親王妃楚樂，大變？甚至同原來不是一個人？”

元卿甩開手旁的折扇。

周放點點頭，“確有此事，而且，屬下還得知，離親王妃同離親王打架……”

元卿有些繃不住。

他那十弟冷若冰霜，如今卻同楚樂吵吵鬧鬧，那個場面，他還真是好奇的不得了。

“此次前去，沒見到離親王？”

元卿問。

周放搖搖頭，“沒有，屬下去的時候，離親王正在用膳，千寒抱著桃花釀走的時候也非常匆忙，屬下沒能打聽到更多。”

元卿彈了彈上的褶皺，淡淡道：這段日子我徹底了閑云野鶴，也沒能和十弟講講話，說起來，有好些事我都不清楚。”

周放拱手道：“王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，自然不能顧及朝堂的事。”

元卿眸閃爍幾分暗芒。

自幾年前關于爹娘被害的線索斷掉后，他就鮮出現在別人面前。

大多數時候，都在王府中休息。

“林悔呢。”

周放道：“小姐正在學習彈古箏呢。”

元卿站起，“去看看。”

院落傳來陣陣悅耳的古箏聲，院子中央坐著一個著鵝黃的子，子皮雪白，漉漉的眸子黯淡無，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著。

不難看出，林悔彈古箏的手藝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。

錚。

琴聲了一瞬。

林悔雙手琴，緩緩地抬起頭，果然在門口找到了那抹悉到不能再悉的影。

這麼多年來，他幾乎隔幾日就要來一趟。

本想著這種日子得過且過，混一天是一天，可沒想到元卿總是能讓鮮明地到，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。

然后，再將自己推暗無天日的深淵中。

元卿的出現，總是會提醒自己，有些事，不能忘。

然而這座王府，卻始終是束縛的牢籠。

周放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人。

夕西下，余暉落在兩個人的上，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。

昔日妖孽風流的年，此刻已經是閑云野鶴，不變的是舉手投足間的慵懶，變的是眼中戾氣愈顯。

而昔日眸閃爍著倔強恨意的眸子，此刻猶如一灘死水，黯淡無。

幾年的束縛，林悔已經從想要展翅高飛的鳥兒，徹底了籠中鳥。

只是……

心中究竟如何想，周放不清楚，也猜不到。

……

林悔跟著元卿進了屋子。

時至今日，在元卿面前乖巧的如同一只貓咪。

“古箏練的如何了。”元卿例行公事般地詢問。

林悔聲回應：“宋姑姑說可以出師了，明日不會再來了。”

元卿滿意地點點頭，看著出落越發致的林悔，角勾起。

“京城的子，到了你這個年紀，都嫁人了。”

林悔眸難得了。

嫁人？

不奢求。

“各個皇子們到了九爺這個年紀，也都娶了王妃和側王妃。”

知道林悔在變相地推辭，元卿也不惱。

“你的意思是，等本王娶了王妃，你就嫁人？”

林悔抬起頭，定定地看著他。

良久，緩緩地吐出一行字。

“我為何不嫁人，九爺心里不清楚麼。”

元卿被這眸盯得心中一沉，妖孽般的面容在這一刻浮現見的戾氣。

時間磨練的他越發沉穩，可不管他多沉穩，在林悔面前，他那濃烈的占有仍舊沒有半分消減。

轉過，元卿淡淡道。

“梳洗梳洗，晚些本王帶你出去。”

“去哪里。”

元卿眉眼清冷，“你不用管。”

林悔無于衷，這樣的話，聽過很多遍了。

只有服從。

絕對的服從。

不論多麼不想去，都無法拒絕。

晚上，林悔隨著元卿上了馬車，已經很久都沒有出來了，這個年紀的千金小姐們大多數都湊在一起談琴棋書畫，又或者是去哪里踏青游湖，但這些事，林悔一次都沒有做過。

因為在這里，沒有朋友。

一個都沒有。

不對，桑葚其實算得上是一個。

但隨著年紀漸長，桑葚做事越發規矩，先前還會不管不顧地給自己建議，這兩年來倒是越發謹慎了，在自己面前經常低著個頭，一言不發。

可桑葚即便再可靠，有些話，林悔也不能對說。

很快就到了元卿所說的地方。

馬車停了下來，元卿卻沒有彈。

林悔乖巧地坐在他旁。

今日林悔穿了一件墨綠的長，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，清麗致。

仄的馬車，全都是元卿上的檀香味兒。

很好聞，但，林悔不喜歡。

林悔覺得有些難熬，率先起，打算下馬車逃離。

就在離開馬車的前一刻，元卿不知何時出手，拽住的袖。

輕輕一用力，林悔便摔了回去。

著，臉上落下一道影，伴隨著影在臉上，林悔只覺得臉上冰冰涼涼的。

視線被阻礙了一大半，林悔倉促地坐起，“你做什麼？”

“進這個地方，要戴面。”

元卿修長的手指抓起一個漆金鏤空馬面，將帶子繞過墨發，系在一起。

面？

林悔了臉上的東西，的確是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