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給一幽靜的客棧前停下。

太子和楚霽早到，已包下了整個客棧。

他們等在二樓的廂房，其他皇子，自然不敢多拖延。

燕歡進了門，打眼一瞧。

這回留下與太子一同吃酒的皇子，其實并沒有幾個。

除了楚玉和楚霽外，便是楚濂，以及三皇子。

同三皇子集不多。

更是沒多了解。

只知曉他生母早亡，打小給行宮里，由老仆伺候著長大，因此跟著其他兄弟，都不算稔。也是綿和善，不擅朝政，反更喜經商。

他人緣雖是不錯。

但比起其他皇子來，太重視。因此給朝堂當中，沒多分量。

燕歡心下思索，目便多給三皇子的上，多停留了幾分。

他似有所覺，回過頭，對著燕歡輕笑著點了點頭。

三皇子天生一雙了笑眼，瞧著就是一副好相的模樣，也沒什麼皇家架子，乍一看，就能讓人心生好。

燕歡忙頷首回禮。

有些好奇，三皇子素來不喜集，跟著太子一眾，雖有兄弟之名，卻從未談過親近二字。

更莫說是應酬了。

既是如此，為何要跟過來？

是瞧著太子現在勢大，想現在走走，等他日后登基，好能記幾分？

怕不只是燕歡，其他皇子，也是如此想法。

但皇家當中，真會有給真實意圖，如此直白表出的人？

燕歡倒了杯茶，不敢篤定。

只是對著三皇子，稍稍留了兩分的意。

廂房當中，暗流涌。

眾人心思難測。

太子不言，誰也不敢率先開口。

但他卻好像渾然不曉一般，不理眾人，自顧自和楚霽談笑。

又是等了一會兒。

太子掃視一圈，滿意的點了點頭。

他頗喜這種掌控一切的。

也是故意，拿了架勢，想要看看其他人的反應。

看來這些人，都很明白自己的份。

太子角掛笑，拿著杯站起，視線掃過楚玉，眉頭頓時一皺，到了邊的話，也咽了下去，轉而道：

“七弟，下個月，就是你親的大好日子。以后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，和現在，可是不同。來，皇兄提前祝你一杯。”

楚玉搖頭苦笑，也跟著舉了杯，道：

“臣弟惶恐。”

“你惶恐什麼？”

太子一口飲盡了酒，空杯落到桌上，撞出一聲悶響，聽的燕歡眉頭一皺。

該來的，總是要來了。

果然，太子又連續喝了幾杯，面頰已是泛起了紅。

他指著楚玉，對著其他皇子笑道：

“七弟文武雙全，讓那些蠻子都敬佩的很，滿朝文武對你，無一不是贊賞有加，怕要是沒有我，這太子的位置，就得是七弟的了。”

太子雖是笑著。

但眼底卻是一片冷然。

看著楚玉的目，也是越發不善了起來。

之前和是塞外的三場比試，太子慘敗，而楚玉卻贏的相當漂亮。

這件事，他可是牢牢記在了心底。

半刻都沒有忘記。

楚玉皺著眉，指尖點在桌案，略一沉，道：

“不過僥幸而已，朝中百，誰不知曉，太子殿下才是父皇心里，唯一的繼承人。我只想輔佐太子，從未有過二心，還請太子明察。”

他反應也快。

又出了太子的。

知曉他心狹窄，卻又剛愎自用。

從來都是只能聽得好言好語。

此時也便順著奉承幾句。

但太子仍不滿意。

他冷哼一聲，正開口，眼瞄到坐在楚玉側的燕歡，瞧著白皙的側臉，心尖忽然一。

從他的角度，恰好能看到那羽一般的長睫。

像是一陣春風，在了他的心湖。

太子口中越發干，干脆抬了手，對著燕歡招呼。

“郡主，我杯中酒空，你可否來幫我斟上一杯？”

他這話一出，皇子們都是一愣。

不久前，太子就已經對燕歡過心思。

雖給楚霽勸下。

但此時此刻，心頭正煩，又給兩杯酒一激，看又是順眼了起來。

男大防，這話一出，已經算是僭越了。

但他是太子。

就是壞了規矩，誰敢多言？

連楚玉都沒出聲。

現在太子心正差，燕歡若是好言好語兩句，幫著他消消火兒，他也就不會，繼續針對著楚玉找麻煩。

也不僅僅是楚玉一人。

這也是其他皇子的念頭。

誰也不想對著個發了酒瘋的太子。

想著燕歡和楚玉關系不錯，這忙，自然是會幫的。

一時之間，房中所有人，都在看著燕歡。

不會拒絕的。

也沒這個膽子。

燕歡握著茶杯的手一頓，三兩滴茶湯落上掌背。

不燙，已經失了溫度。

垂著眼，角勾起一抹和的弧度，低聲道：

“太子殿下，長平出低微，笨手笨腳，擔心壞了你的雅興，還是不獻丑了。”

這是...拒絕了？

所有人都是一怔。

太子更是當即冷了臉，不悅道：

“你的意思，是你不想給我倒酒了？”

燕歡不過一個郡主。

論起份來，給尋常百姓面前，算是尊貴。

但到了太子面前，卻是什麼都不如。

不該拒絕的。

不過一杯酒罷了。

如此端著架子，惺惺作態，只會得罪了太子。

楚玉暗嘆一聲。

連著他，都想著不過一杯酒罷了。

反正太子也囂張不了幾日，為防打草驚，一切都該盡量低調行事。

此時的仇怨侮辱，他都會記下，日后給燕歡，千倍百倍的報復回來。

只消等待幾日。

這道理簡單，燕歡怎能不知曉？

為何會拒絕？

楚玉想不通，卻也識趣的不會去問。

他端起酒杯，正想過去為太子倒酒，就見楚霽率先走到太子側，親自鞠，為他倒滿了酒，還道：

“太子近日忙于災民百姓，實在勞，臣弟愚鈍，無法為你分憂，只能敬你一杯！”

他一飲而盡。

也順利的轉移了話題。

一聊起災民，太子頓時意氣風發。

因為這事，他可是給皇上，好一頓贊賞。

此時有楚霽提頭，心里頭，自然順服。

三皇子瞥了燕歡一眼，也跟著道：

“太子有勇有謀，臣弟自愧不如，也敬太子一杯。”

他們三言兩語。

轉了話題。

讓房的氣氛，都跟著再次活絡了起來。

燕歡掉手上的茶湯，空看了眼三皇子。

楚霽賊心不死，此時開口圓場，仍是為了拉攏。

但這三皇子，又是為何？

是跟著討好太子？

還是...想要幫？

燕歡拿不定主意，偶一抬頭，又上三皇子的視線。

他角噙笑，眼中盡是和。

仍是一副善良好欺的模樣。

燕歡垂了眼，抿了口已經冷的茶。

酒過三巡。

太子面通紅，腳步更是踉蹌。

楚霽找了下人過來攙扶，目送他上了馬車。

等著太子遠去，他才回過，目越過楚玉，直直落到燕歡上，道：

“郡主可要回府？”

“是。”燕歡微微頷首，搶在楚霽開口前，道：“不勞八皇子費心，我獨自回去便好。”

楚玉瞧了眼楚霽，輕笑著道：

“我送你吧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燕歡仍是拒絕。

不管是楚霽還是楚玉，都沒話要聊。

更不想聽那些來來往往的試探。

楚玉一愣。

沒想到會被燕歡拒絕。

給折了面，他也不氣，放了聲音，道：

“歡，最近京城不安生，你獨自一人，我不放心。”

“也不是多遠的路。”

燕歡仍是拒絕。

說完了話，跟著皇子們行了禮，率先退離。

楚霽看著背影消失，眸底閃過一抹深思，他又了眼楚玉，看他正和三皇子談，便后退幾步，趁著無人注意，向著燕歡離開的方向，追了過去。

燕歡還沒走出多遠。

后就傳來男人的呼喊聲。

“郡主留步。”

腳步一頓。

甚至無需聽第二句。

就是憑呼吸。

都知道，后的人是誰。

這人的一切，都曾牢牢刻在過心口。

只是如今，那些濃深，都轉了磨如骨髓的憎恨。

上輩子，燕歡隨在他后，午夜夢回，都盼著他能回頭，看一眼就知足。

兜兜轉轉。

現在苦苦追逐的人，了楚霽。

當真是可笑的很。

燕歡到底是轉過了。

殺意被藏在了眼底最深。

跟著楚霽行了禮，低眉斂目，一派的乖順模樣。

“八皇子有事吩咐？”

“不敢。”楚霽和間隔一步，搖了搖頭，聲道：“我尋你，是為了方才一事。”

“愿聞其詳。”

“七哥過于出，很讓太子忌諱，他心頭有氣，只想著給七哥些難堪。你這次，不過是恰好撞上，無需煩憂。歡，無論如何，我不會讓太子你。”

他追過來，竟是為了讓燕歡安心。

這些言語，一字比一字來的親近。

那雙如墨般漆黑的雙眸當中，仿是噙了無限。

給楚霽的眼注視著，就是心在冷在，也會忍不住被他打。

只可惜。

這種伎倆，燕歡已經見識過了。

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。

楚霽三番兩次來尋說話，

從利到。

用盡了法子。

不過就是為了想讓棄了楚玉，轉來助一臂之力。

皇家子，哪有恨。

他們的一切誼，都是虛的。

燕歡看了楚霽一會兒，笑著搖了搖頭。

一言未發。

轉走了。

只留下楚霽，站在原地，怔了一會兒，臉再無半分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