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半日，太子被貶一事兒，便傳遍了整個京城。

引起駭浪驚濤無數。

百姓們不知緣由，議論紛紛。

百心知肚明，卻無人敢多言一句。

他們已是人人自危。

賑災一事，油水頗足。

京城太子黨眾，都賺的盆滿缽滿。

更莫說是太子本人，手從中大撈一把，并不稀奇。

再行路途徑各府，也不了打點好。

最后能剩下到災民手里的，不過一點湯湯水水。

這些，太子哪能說是毫不知。

都是些默認的規矩。

他本就不是多正派之人。

一些賤民，能給他們一口飯吃，留下條命在，都是他的仁慈慷慨。

他卻沒想到會被揭發出來。

關鍵時刻，又有蕭渙添了一把火。

事關黎明百姓，責任實在太重，楚霽已經多次囑咐，要盡量低調，萬萬不可被抓到把柄。

不然，神仙難救。

誰知曉，太子實在倒霉。

先給上了折子，就是皇上有心護佑，可加了蕭渙這尊閻王，前告的一大狀。

皇上震怒。

差人去搜查太子府邸。

這一搜。

便出了大事。

太子素來驕奢放逸，喜，好人。

府上姬妾無數，吃用皆是頂級。

他私人收藏當中，更是有無數奇珍異寶。

那些民間流傳的玉字畫，給太子府，不過是隨意賜給侍妾一笑的小玩意。.七

幾日的開銷，已經遠超出了他的例銀份額。

最后算出的太子府一日的花費，其數目令人咋舌。

更別說，抄出的銀子。

他一人，就夠平災民之禍。

皇上如何能不怒？

這已經及到了國之本。

靖楚國土，容不下一個滿腹私心的太子。

他沒有資格繼承大統。

只發落到皇陵，終生監，已是皇上最大的慈悲。

給眾目睽睽之下...

太子，落馬！

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，就給云端墜地獄，永世不得翻。

直到人給拖出了金鑾殿，太子的尖嚎聲，也久久未散。

他不甘心吶！

原是一人之下，萬人之上的太子爺。

此刻，卻給如著拖豬帶狗一般。

他趴在地上，滿的泥污，整個人狼狽不堪，卻再沒了打理的心思。

太子甚至未能見到皇后一面。

給趕出了皇宮，又被蕭渙親自盯視，收拾行裝，準備著離開京城。

那些個姬妾，沒一個隨在他的邊。

一接到信兒，就忙了東西，跑的不見影子。

哪有什麼真實意在。

太子府里發生的種種，楚玉一出宮，便給通報到了耳中。

他心大好。

這場勝仗，雖是中途出了些岔子，但結果，讓他十分滿意。

太子的位置，終于空了下來。

之后，就是有能者居之了。

藏在暗的有心人，也該忍不住冒頭面。

轎微晃。

楚玉半闔著眼，角的笑意慢慢散開。

最后，只剩一片淡然。

還不到慶祝的時候。

沒坐上那個位置一天，就不能有毫放松。

他今日能害太子，明日，就不知有多詭計落。

楚玉輕嘆一聲。

幸好。

他非獨自一人。

有燕歡相助在旁。

的智謀和眼界絕非常人能比，若一心助他，他便勝券更足。

只是，的心意，楚玉實在拿不準。

易的誼終究淺薄。

若想更信任彼此些，終歸還要更近一層才行。

楚玉沉思半刻，卻仍未定下主意。

之前的幾次試探，無一落。

還反而給燕歡推的更遠。

又太過聰慧。

半分端倪在外頭，都能給順藤瓜，牽出全部來。

不可擅行。

楚玉還未落下個結果。

轎落下。

有隨侍在外輕喚。

“主子，到了。”

楚玉掀起轎簾。

眼前是一酒樓的后院。

圍欄后，從胡和槐蘭正湊在一，不知在說著些什麼。

從胡臉上難得有了笑意。

他側頭看著槐蘭，也不知是給的話，還是的人所吸引，眼里盡是暖。

他們離的很近。

近到楚玉乍一眼，還以為是瞧到了對正熱絡著的。

楚玉面無表的看了一會兒，眼底閃過一意味不明的。

半晌，他低了頭，掌拳，送到邊，輕咳了一聲。

聲響不大。

卻足夠吸引住從胡的注意。

他豁然抬頭，眼里盡是警惕，一見了是楚玉，臉頓時一變。

從胡正開口，楚玉擺了擺手，道：

“無事，你們繼續聊吧，我去見歡。。”

“是。”從胡低了頭，退開半步，讓開了酒樓后門。

槐蘭這才看到楚玉，也忙行了禮。

的手里，還著個糖人。

是個姑娘的模樣。

形窈窕，袂飄飄。

面目雖是模糊著，但楚玉一眼便知曉到，這糖人的，就是槐蘭。

但他什麼也沒說。

眼神輕飄飄的一掃，便掠了過去。

像是什麼都不知曉一般。

燕歡早等著他了。

一壺溫酒，半盞清茶。

春風繞進窗，起暗香盈袖。

楚玉一進門，便見倚靠在窗前，單手托腮，半垂著眼，像是困極了似的，一副慵懶隨之態。

他頓覺這一整顆心，都給看到燕歡的剎那間，安穩了起來。

那些勾心斗角和暗箭傷人。

全給摒棄在這間小小的房間外。

楚玉放輕了腳步，不想要驚著，但才走到桌前，就聽道：

“堂堂七皇子，怎還學起了這的功夫？”

“怕驚著你。”楚玉這才笑了，親手給續了茶，又聲道：“乏的話，就先歇息一會兒吧。”

“無事。”

素手掂起茶杯，送到邊一抿。

茶香盈口。

許是天頭太好。

又或者是一事終了。

連這往年的陳茶，都變得有滋有味了起來。

楚玉角噙笑，一雙眼定定落在的上。

半刻未移。

他未在開口。

憑借燕歡的聰慧，當看到楚玉那一刻，便已知曉了結果。

太子下位，他得好最多。

心里頭暢快，自是一副神清氣爽之態。

燕歡靠在窗前，面上一派淡然，心里卻有無數念頭飛掠而過。

楚玉風頭太盛，卻并非是件好事。

皇上雖上了高齡，可遠遠不到老眼昏花之時。

“他知道，幕后主使的人是你。”

“我知道藏不住。”楚玉輕嘆一聲，眼里浮起一抹傲，“但我，也沒想藏。”

他野心頗重。

只給藏在了溫潤的外皮下。

此刻天時地利，還作何遮掩？

當讓秦侍郎出面的那一刻，皇上便知曉，楚玉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。

但那又如何？

太子中飽私囊，克扣的，是靖楚百姓的油水。

及底線，就是楚玉不借機生事，日后旁人上報，也會是如此結果。

他只是不想等了。

楚玉如此行事，倒是難得。

卻并無什麼錯事。

皇位之爭，本就是你死我活。

尋常兄弟的誼，落在他們上，不余一分，只留猜忌和忌憚。

燕歡微微頷首，道；

“這段時日，需得謹慎些才行。”

“我知曉。”楚玉斟滿酒杯，一飲而盡，“你放心。”

這酒太烈，一，竟如烈焰燒灼進腹起來一般。

倒是難得的快意。

他長出一口氣，看燕歡仍在抿著茶，便笑著給酒壺推了過去，揚眉道：

“喝一杯？”

燕歡瞥他一眼，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不過小事，我并不擔心你，楚霽如何了？”

“不過罰了半年的例銀。”

楚玉著酒杯，眉頭微皺，顯然是有些失。

太子和楚霽向來要好。

這件事，雖責任都落在了太子上，但誰都知曉，他定是也不干凈。

指不定給其中，占了多分量。

楚玉本還盼著，皇上給他們一并置了。

剩下的幾位皇子，只是些烏合之眾。

難氣候。

但沒想到這板子高高舉起，輕輕落下。

太子落馬，楚霽卻只罰了半年例銀。

對于皇子來講，這懲罰，簡直是無足輕重。

燕歡卻不贊同，道：“沒那麼簡單的，皇上罰了楚霽，就代表他知曉，這件事，楚霽也有干系，只不過已經折下一個太子，總不好再沒憑沒據的，嚴懲個皇子。”

“你是說...”楚玉瞇起眼，“可要去查一查？”

“不用，楚霽做事，不會給你留下把柄。”

“那該當如何？”

他下意識的去追尋燕歡的意見。

的意見，給楚玉的心里，逐漸占據了越來越重的分量。

無人可以相比。

甚至當燕歡和想法他相悖，他主要考慮的，也是的主意。

這份信任，甚至已經超過了他的那些心腹。

卻并非是對著燕歡的人。

而是的計策和謀劃。

之后的路，如何去走，楚玉知曉。

但如何走的平順，就得需多加揣了。

燕歡闔了眼，指尖沿著杯口打著轉，楚玉也不打擾，安靜的飲完了杯中酒，便順著窗，往下了一眼。

窗口對著后院。

恰好能瞧見從胡和槐蘭的影子。

幾乎要融在了一塊。

說不出的親昵和信賴。

楚玉盯著那團影子，笑了一聲，輕聲道：“說起來，我還沒告訴你，蕭渙的事。”

不等燕歡開口，他已經是給朝堂之上的種種，從頭講了一遍。

事無巨細。

尤是提起蕭渙，更是加重了語氣。

燕歡依舊只是淡淡，并未對他的話做出什麼反應，只隨著楚玉的視線看往窗外，看了一會兒那團影子，道：

“對付楚霽，需得借皇后的手，讓知道，這件事的主謀，其實是楚霽。太子如今遭遇的一切，都是給他當了刀，表面瞧著，他比你好料理，皇后想撒氣，他是很好的對象。”

借刀殺人。

還是皇后那雙金雕玉琢的手。

楚玉眼睛一亮，“好主意！”

這主意相當的妙。

燕歡卻沒什麼欣喜之，只是看著窗外，許久才道：

“你知曉的，蕭渙不會平白幫你，你欠我的人，也該到了還的時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