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才過。

丞相府便熱鬧了起來。

一眾下人奔走，臉上皆是帶著一抹難得喜。

辛夷翹首向外了一眼，道：

“主子，他們到了。”

“那便過去吧。”

燕歡起了，赤蓮袖擺掀起一道艷麗的紅浪。

“也是許久，未見著了。”

辛夷上前攙，笑道：

“我看府里頭上上下下都樂呵的，估計就只有燕喚喜，笑的難看了。”

“哪里能高興的起來呢，畢竟…”

燕歡話音未落，已是邁過了門檻。

面上笑意頓斂。

又是一副清冷自如的模樣。

這相府熱鬧的中心，都在燕喚喜的房中。

還沒門，就能聽見嘈雜的響。

屋，楚濂站在燕喚喜側，微彎下腰，盯著外的眸，一臉焦急的關懷道：

“喚喜，你的傷，可無大礙了？”

燕喚喜眼底閃過一驚慌，下意識手擋了側頰，到面紗，才松了口氣。

“謝九皇子關心，喚喜已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若是有什麼需要，可千萬要告知我，莫要客氣。”楚濂一手撐上燕喚喜肩頭，開始只是虛虛兩個指尖，看并無抗拒之意，才將手掌徹底落了下去。

他是既歡喜又心疼。

這張如神似仙的臉蛋，就是有半分瑕疵，都是一種罪過。

幸好，燕喚喜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。

楚濂角的笑容越發熱切。

看著燕喚喜的眼神當中，也生出了幾分激。

說起來，應是也要到了，能定親的年紀。

楚濂這邊心思不。

已經想著，要如何將燕喚喜娶進門，獨這絕人在懷。

他心里正快活著，渾然沒注意到，燕喚喜的眼神，打從他進門起，就只落在了一人上。

楚霽放了茶杯，從隨侍手中，接過一掌大的青玉盒，送到燕喚喜面前，聲道：

“托人從西域找了舒痕膏，據說對面傷效果很好，你且用著，若是有效，我再讓人去找。”

燕喚喜頓時眼眶一熱，接了青玉盒抓住掌心，著他滿是的雙眼，只覺從心肝到足尖，都狠狠震了兩下。

“謝八皇子！”

對著楚霽，顯然要比楚濂熱切得多。

眸當中的傾慕和激，幾乎要滿溢而出。

楚玉本也有禮相贈，但一眼瞧來，似有所覺，便一揮手，阻了隨侍要獻禮的作。

他這人，既不值錢，便無需去做了。

反正，瞧燕喚喜的神，有了楚霽的東西，對旁的，也不會太在意了。

唯是可惜，楚濂還被蒙在鼓里，犯傻獻，以為能夠抱得人歸。

殊不知，不會有誰領。

不過，丞相府的嫡，跟著鎮國將軍府還有幾分親戚關系，若是嫁給楚霽，對楚玉來說，可不是一件好事。

楚玉端起茶盞，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思索。

“無需客氣。”楚霽仍是一臉關懷，聲音也越發了，“雖是麻煩了些，但若能起效，便不枉費我這一番心意了。”

“心…心意？”

燕喚喜一怔，頰上浮起一抹暈紅，雖被面紗遮擋，但眼中浮的春水，卻仍然顯了的心思。

抿了，細白的手指蜷，又很快松開，晃之間，竟然無意識勾畫起了楚霽的名字。

心口又急又慌。

臊的連舌尖都發麻。

“八皇子的心意，喚喜定會珍惜的。”

聲音雖，但眸當中，卻滿含。

一個對視之間，楚霽還哪會有不懂。

他垂了眼，眼底閃過一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
如此貌。

如此顯赫。

又如此愚蠢。

燕喚喜這副皮囊，已足夠迷這人世之間，大半的男子了。

再加上丞相嫡的份。

尊貴與貌齊備。

連楚霽也曾被迷住。

只可惜…

他暗嘆一聲，隨著逐漸加重的腳步聲，向了房門口。

一抹赤闖視線。

如一團烈火般。

在這原本并不相容的氛圍中，是灼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。

楚霽頓時兩眼一亮，竟是第一個起相迎。

“郡主來了。”

“八皇子。”

他倒是熱絡，可惜燕歡只淡淡一眼，便不再看去，又和楚濂問了禮，最后才走到楚玉側，落了座。

楚玉親自倒了杯茶，送到的手邊，道：

“郡主神頗佳，可是有什麼喜事？”

“不如七皇子新得了妻眷，來的意氣風發。”

“你啊…”楚玉無奈一笑，道：“我就知曉，怎都是說不過你的。”

“哪里。”

他們不過是兩句閑話。

卻讓周圍都寂靜了下來。

楚霽及楚濂，都在盯視著燕歡，不過一個滿眼復雜，另一個面目猙獰。

燕喚喜低垂著頭，心里裝了滿滿的楚霽。

“你來的可晚，方才八弟，可是送了四小姐一盒上好舒痕膏，是從西域找來的，相當珍惜。”

楚玉狀似閑聊，實是將方才發生的種種，都告知了燕歡。

互通個氣。

也好有所作。

燕歡自然心知肚明，道：

“西域路途遙遠，八皇子可當真是有心了。”

口中說著贊揚的話。

但卻仍未向著楚霽的方向，看上哪怕一眼。

并非有多刻意。

只是懶得去看罷了。

一個死人。

可不值得燕歡的眼神。

楚玉不知是真未繼續想下去，還是故意漠視。

今時的燕歡，似是和平時不大一樣。

平日里，可是極穿大赤之。

像是誤放在菩薩殿的閻羅像，在香火供奉下，終于沾了些人間煙火氣。

楚玉不知緣由。

更不曉得，的改變，對彼此之間，是好是壞。

他略一沉，還是再次提點道：

“說起來，近日父皇，也跟我提起了要為八弟娶妻一事。”

“哦？”

燕歡抿了口茶，淡淡道：

“那不知相府，在不在皇上的考慮之列呢？”

這話一出。

眾人臉都是一變。

燕喚喜又驚又喜。

楚霽則是眉心微皺。

楚濂愣了好半晌，然大怒。

“燕歡，你什麼意思？！”

楚玉沒想到會如此直白，也是一怔。

被他們所有人盯視，燕歡卻是面不改，放下茶杯，緩緩道：

“說起來，我家大姐，也是個秀外慧中的閨秀。”

像是有心要找楚霽的不痛快。

同樣是皇子，楚玉能娶侍郎獨，他卻只能和庶相配。

縱是丞相府的庶，一樣落下一籌。

楚霽面一沉，故意看了眼燕喚喜，道：

“娶親之事，還不急，而且我已心有所屬，到時自會回稟父皇，還是不勞七哥掛心了。”

他的眼眸，就落在燕喚喜上。

直看的耳發燒，卻是止不住的歡喜。

心有所屬？

那…還能有誰。

這番話，豈不就是說來讓聽的？

燕喚喜面頰滾燙，想手去，及到面紗的一角，整顆心都在瞬間冷了下來。

怎麼忘記了。

臉上，還有傷痕在。

若是楚霽真的去求了皇上賜婚，難道要頂著一張殘臉，嫁過門嗎？

不。

絕對不行！

燕喚喜眼神一銳，咬牙關，在心中暗下決定。

一定要治好臉上的傷。

越快越好。

不惜一切代價！

“不知能被八哥看上的子是個何模樣？”楚濂松了口氣，不知其中貓膩，還真以為楚霽有了心上人，道：“人，還是乖巧聽話些的好，可莫要找個不安分的，娶到家，也是禍害！”

他故意盯著燕歡，后半句話，自然是奔著來的。

但燕歡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，只道：“我看，這尋常品貌之人，哪能去八皇子的眼，得是天下有的傾城之姿，才能被八皇子看中。”

楚玉微微頷首，“八弟若有機緣，能求得此良配，也是事一樁。”

他們說這話，楚濂聽不懂，但楚霽可是心知肚明。

明抬暗貶，講的就是他對燕喚喜的心思。

楚霽也不惱。

執起茶壺，為燕歡蓄了茶，又笑著了一眼。

是了。

他記起燕喚喜是何時失了。

打燕歡出現后。

所所行，皆是前無古人。

太過耀眼。

竟是憑借自才智，比下了燕喚喜的傾國傾城。

而楚霽的目，也逐漸從燕喚喜，轉移到了燕歡的上。

他瞧不上庶。

唯燕歡是個中特例。

若是能娶進門，可不止是多了位皇妃，更是如得謀士重臣一般，對大業，大有所助。

就是缺了絕佳人在邊，也值。

只可惜，燕歡對他的態度，一直都是冷淡至極。

多次緩和，也無半分果。

楚濂繞著燕喚喜走了半圈，看似無注意，終是忍耐不住，道：

“喚喜，怎還不說話了？是傷口疼？可要找醫瞧瞧？”

“沒。”燕喚喜著面紗一角，聲音越發輕了，“只是想著，幾位殿下過來探喚喜，喚喜卻還要蒙著面紗招待，心里有些酸楚罷了。”

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，滿含期待的眸，著楚霽，想要得到他的幾語安。

可楚霽還沒開口，楚濂先道：

“這是哪里的話，我們之間，早就不必如此生疏了。再者，喚喜你向來有禮端莊，從不失儀，不像有些人，打出生就俗無禮，都刻在骨頭上。這輩子，怕都是學不會你的一星半點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