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歡趕到時，鬧劇已經持續了有一會兒。

娘和一眾下人皆跪趴在門口，臉上印著兩個通紅的掌印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。

燕丞相和翠娘都在房，一臉張的盯著燕景佑。

曹大夫已經趕到，正忙著為燕景佑檢查。

紅疹仍在蔓延。

從脖頸開始，爬遍了整個上，沿到小腹。

放眼去，燕景佑的皮上，盡是可怕的赤。

他哭的厲害。

白生生的臉蛋漲的通紅。

兩條藕斷一樣的手臂不安的來回揮。

燕景佑不過出生一月。

莫說是講話了，連爬都還沒學會。

了不舒服，也說不出來，只哭的要斷了氣似的。

翠娘站在一旁，看的心如刀絞。

“為什麼會這樣？明明方才還是好好的...”

軀一。

整個人倒進了燕丞相的懷中，抓著他的襟，哭道：

“老爺，是我的錯..是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！他才這麼小，哪里得了這份苦啊！”

燕丞相拍了拍的肩，全當安，又向曹大夫，沉聲問：

“曹大夫，景佑如何？”

“這...”

曹大夫眉頭皺，瞥了燕歡一眼，看神淡淡，才道：

“丞相，小公子上這紅疹，伴有發熱、紅腫和刺。這般癥狀，倒是和一品紅花中毒，很是相似。”

“中毒？”

翠娘一愣，忙趕上前，出抖的指尖去燕景佑的臉。

“嚴重嗎？要怎麼治？我的房里本就沒有一品紅，景佑怎麼可能接到？”

“一品紅的，若是大人接了，只消清洗干凈，就無大礙。只是小爺年紀太小，皮，痛楚會稍強些，但幸在生命無虞。

曹大夫彎了腰，向后退了兩步，走到桌前拿起了藥箱，繼續道：

“等下先用溫水洗幾次，我再開個方子，讓娘喝下，再哺給小爺，藥效便不過會烈。”

“好，你快準備。”

聽到燕景佑并無大礙，燕丞相才終是松了口氣，忙差了人去打水為燕景佑。

翠娘的眼淚卻是仍沒停住。

看了會兒燕景佑，忽然轉眸向了娘，低聲問：

“我們府上有一品紅嗎？”

“有的。”娘仍低著頭，巍巍地道：“早前放在花園，后來過了花期，就留在一進后院的走廊里，當個擺件了。”

“一進后院？”

翠娘愣了愣，似乎乍然之間，想起了什麼似的，追問道：

“你是什麼時候，發覺小爺上起疹子的？”

“沒...沒大一會兒。”

娘吸了口氣，小心翼翼地抬起頭，看向燕丞相。

“老爺，真的不是奴婢疏忽！奴婢一發現小爺有異，就忙著報上來了，奴婢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....”

怕的要命。

生怕因此了責罰。

腦子里轉悠的，都是該如何，才能把責任撇干凈。

翠娘點點頭，幫襯道：

“一直照顧景佑，也算是盡心盡力。”

“和你無關？”燕丞相冷哼一聲，怒道：“難不，是景佑無緣無故，自己中了毒？！”

燕景佑在前廳時，還是好好的。

這才多點時間，就變了這個樣子。

“我在回來的時候..”翠娘慘白了一張臉，失了的翕兩下，喃喃道：“只在剛進后院那，見了小青一面，和我說了兩句話，又抱了抱景佑...”

話說到這。

翠娘的眼中閃過一恍然。

向燕丞相，眼淚大滴大滴的滾了下來。

“老爺，景佑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啊！”

不需說太多的話。

的意思，已經表達的清清楚楚。

燕景佑是在見了葛小青之后，才出的事。

那這個毒，到底是誰下的毒手。

已經昭然若揭。

燕丞相即使再寵葛小青。

事關到了燕景佑。

也絕不能姑息！

燕丞相一甩袍袖，冷聲道：

“等宴席結束，我自有定奪。”

前廳還有皇子同僚諸多人在等候。

他不好多留。

確認了燕景佑并無大礙，也就急著要趕回去。

翠娘眼底閃過一狂喜之，抹著眼淚點了點頭。

等燕丞相一離開，燕歡自然也不能多留，要回去問老夫人復命。

連曹大夫都忙著寫方開藥。

房只剩下了翠娘。

臉上的悲意頓時一斂。

連眼淚都在瞬間止住。

指腹過燕景佑通紅的小臉，翠娘嘆息一聲，聲道：

“莫要怪娘狠心，一時之苦，日后就有一輩子的福，這是為我們娘倆好。等你長大了，會謝娘的。”

燕景佑雙眼閉，哭的越發厲害了。

這份痛，對他來說，實在太過難熬。

但翠娘卻是不聞不問。

的眼神虛虛著遠，角開一抹輕笑，如同呢喃一般，輕聲道：

“我看這次，還能如何翻？！”

燕丞相重回宴席。

氣氛又是一片熱絡。

“祖母。”燕歡輕手輕腳走到老夫人后，低了聲響，道：“弟弟上起了些紅疹子，已讓曹大夫看過了，并無大礙。”

老夫人一直提著心，聽了燕歡的話，才稍稍緩了口氣。

“沒事就好，不過怎還突然起上疹子了？曹大夫可有說起緣由？”

“好似是什麼花導致的。”燕歡垂著頭，聲音越發輕了，“現在最要的，是治好弟弟，其他的事，慢慢查就好。”

“也是。”

老夫人點點頭，嘆道：“景佑的，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幸得老天庇佑，眷顧我燕家。”

“歡，你等下隨我一同過去看看。”老夫捻佛珠，面上一派慈寧之，口中卻道：“這翠娘，初為人母，到底還是不當事，景佑在邊，我始終放不下心。”

燕歡垂了眼，輕聲道：“這已不是第一次了，才一月的時日，弟弟就了這些苦，九姨娘確實不夠當心。”

“你也覺著如此。”

“依我來看，弟弟若能長在祖母邊，將來才定能是個了不得的。”

老夫人角含笑，顯然是被燕歡的話，說的順耳。

“是了，我也正有此意。”

頗為喜歡燕景佑。

又對翠娘，并不算多滿意。

想著若是丞相府唯一的后嗣，被教養，就怎都放不下心來。

但大夫人此時又重病在床。

其他姨娘，不是瘋傻，就是些唯唯諾諾的短淺之輩。

更不得讓燕景佑，長在們邊。

老夫人早想接了燕景佑。

順著燕歡的話，不過是更名正言順些。

燕歡哪里能不明白的心意。

但讓燕景佑到老夫人邊，也是深思慮過的。

稚子孩。

一純凈。

本就和恩恩怨怨無關。

他不該為被利用的工。

在老夫人邊，至能躲開那些腌臜。

“那等晚些，我就隨祖母，一同接弟弟回去。”燕歡低眉斂目，提議道：“弟弟生病，九姨娘又沒有照看的經驗，跟在祖母邊，弟弟也能好的快些。”

“好。”老夫人點點頭，道：“等下，我們就過去。”

燕歡含笑應下，也不多說，轉回了位。

辛夷四下瞥了一圈，趁著倒茶的功夫，低聲道：

“主子，曹大夫剛遞了信兒來，說是小爺上的紅疹，不大對...”

“無需說，我知曉。”

不等辛夷把話說完，燕歡已經搖頭打斷。

抿了口熱茶，一雙黑眸當中，有幽飛掠而過。

用不了多久。

一切，都會明了。

宴席漸落。

燕歡為郡主，自是不能提前離開。

等到送別了一眾賓客，正想去尋老夫人，辛夷卻忽然道：

“主子，你看那！”

燕歡抬了眸。

只見不遠，楚霽和燕喚喜并肩而行。

楚霽角含笑，俊朗的面上一派溫之。

燕喚喜更是眉眼含，雖有輕紗遮面，卻擋不住的怯欣喜。

楚霽最先留意到了燕歡的視線。

他轉眸去，雙眼頓時一亮。

“郡主！”

“八皇子。”

燕歡微微頷首，眸自楚霽一晃而過，倒是在燕喚喜的上，多停留了片刻。

“妹妹若是忙完了，還是個空，去瞧一眼景佑。”

“那里有姐姐照看著，我去不去，又有何干系？”燕喚喜瞥一眼，眼中閃過一慍怒，因著楚霽在場，才強了下去，“我不過在這陪八皇子說說閑話，姐姐莫非是看不過眼了嗎？就是郡主，也不能來管我，和誰說話吧。”

角含笑，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。

“我不過是好心，來提醒一句，妹妹卻這麼大的反應。”燕歡無奈搖頭，聲音越發了，道：“之前還真的不知道，妹妹和八皇子，這般要好呢。”

“我...”

燕喚喜呼吸一窒。

眼神下意識要瞥向了楚霽的方向。

似是想要探究他的反應。

但視線飛到一半，到底是被強行忍住。

輕哼一聲，瞧著有不眼睛在周圍，只能道：

“我不過是來送客罷了，這是打小學來的規矩，姐姐不懂也是正常。既是姐姐不愿看見，那我先走就是了。”

燕喚喜側了，面對著楚霽，神頓時了下來。

略一彎，聲道：

“喚喜..先告退了。”

楚霽微微頷首。

燕喚喜自是滿心不舍。

恨不得一步三回頭。

燕歡倒是痛快，見一走人，也要離去。

楚霽卻忽然上前一步，阻了的路，道：

“郡主且等等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