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被當做明人的韓默終於被記起，磨磨蹭蹭站起，看了眼渾然不覺的白應玖，不得不多做提醒。

“母親，這不好吧？”

話雖是對沈氏說的，可目卻一直盯著白應玖。

不管背地裏如何，在表麵上，韓默一直唯沈氏命是從。這個做母親的對不住這個兒，這個做兒的卻不曾對不住母親。

論起來，這還是韓默第一次反對沈氏。

迫切希白應玖能夠回過神來，別被沈氏牽著鼻子走。

的提醒言盡於此，若白應玖還回過神來……也隻能聽天由命。

“有何不好？”沈氏可不覺得有哪裏不好，瞪了眼韓默，也是怕白應玖反對，忙道：

“縣主份尊貴，讓他拜見並不會辱沒份。”

哪裏是辱沒份！

男七歲便不同席，沈氏讓白應玖和韓宸在這裏見麵，本就於理不合。

韓默看了白應玖好一會兒，見毫無察覺，在沈氏的催促下，不得不去來韓宸。

其實，白應玖倒是理解韓默的意思。若韓宸不是韓宸，若韓宸沒有救過，連見都不會見。可對韓宸愧疚，人一旦有了愧疚，就會忘了規矩。

不多時，一襲寶藍長袍映白應玖眼簾。正如外界傳聞的一樣，韓宸長了一張英氣十足，又不乏溫的臉龐。

若說韓霄的臉龐是剛毅，那麽他的臉龐便是剛毅與溫剛剛好的融合，多一分則冷，一分則。

長眉鬢，雙眼泛桃，如玉的黑發披於雪白後頸，給人一種俊的，又因高英氣的鼻子散發出濃厚的男子氣概，當真不愧是長安城第一貴公子的弟弟。

白應玖知道，韓宸很討厭這個稱呼，最討厭的便是人家與他相含著借他結韓霄的心思。

“草民韓宸見過西平縣主。”韓霄作瀟灑，行禮不見突兀，很是自然。當然，他的聲音也很悅耳，讓人一聽聲音就能想象出一個俊朗、儒雅的年輕男子形象。

但比起韓霄，又差那麽點韻味。

白應玖大概能夠理解韓宸為什麽討厭韓霄了，任誰有一個自己一頭的人也會惱怒。可偏偏這人是自己的哥哥，躲也躲不掉。從小到大活在韓霄的影下，也難怪韓宸會那般厭惡。

“二公子不必多禮。”

白應玖衝他笑了笑，平心而論，除去韓霄的影響，韓宸其實倒也還好。雖說貪玩了些，卻從未做過欺善怕惡的事，更不曾及犯罪。

白應玖在心中打了個突兀，完了完了，因為前世的影響，對韓宸的濾鏡已經這樣深了嗎？

他雖沒有做過違法紀的事，可吃喝玩樂也總不是正經人家行當。

尤其，他出韓相府，無所事事，本就是一種犯罪。

白應玖穩定了心神，努力將韓宸上的濾鏡去除。

“宸兒，剛才娘和縣主談及你，縣主說起還未見過你，這才你前來。”

沈氏越看自己的兒子越是好，再一瞧白應玖滿麵笑意的樣子，心就更好了。

忙不迭衝白應玖介紹自己的兒子。

“宸兒這些日子時常在狀元樓留，與不舉子都是朋友，還有個‘酒仙’的雅號。”

紈絝子弟，哪怕是喝酒也是有名頭的。韓宸自己文不武不就，卻頗為喜歡與人談論詩篇文章。與舉子是朋友倒是真的，卻不是因為真才實學，而是因為他韓相府二公子的份。

“娘，沒什麽雅號，您別說了。”

別人不知道“酒仙”是什麽意思，作為當事人的韓宸卻是明白。他臊得不行，偏偏他娘哪壺不開提哪壺，連“酒仙”都說出來了。

還不是因為他作詩不行，隻能喝酒，偏偏千杯不醉，才有了這麽個名號。

平日裏都是被笑話的存在，哪能說給西平縣主聽。人家稍稍一打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
“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，縣主又不會笑話你。”

沈氏見兒子罕見紅了臉，越發覺得這門親事靠譜。

以韓宸的年紀，別人家孫子都抱上了，韓府因著韓霄親生未定，韓宸也給延誤在後。

好不容易有了縣主這門一個親事，沈氏可不希到的鴨子又飛了。

“是什麽雅號，二弟還有我不知道的雅號？”

一道高聲響起，原本和樂的氛圍大打折扣。

先前還滿臉意的韓宸，麵漸冷。就連沈氏也掩下了歡快的笑容，變了規矩的笑。

黎川推著韓霄的四車出現在門外，韓霄雖是坐著，也氣勢不減。他目嚴肅，隻是一個眼神已威嚴盡顯。

“霄兒回來啦。”

沈氏雖是長輩，但在韓霄卻很拘謹。勉強維持的笑意帶不來親切，連臉頰都很僵。

“沒什麽雅號，我們鬧著玩的。”

那些個雅號，在小娘子麵前尚且能博得一兩分麵，但到了韓霄麵前卻沒了用武之地。

沈氏知道要給兒子留麵子，萬不會對韓霄說什麽“酒仙”。

韓霄衝點點頭，不用韓宸見禮，又看向白應玖。

“找我？”

目沉靜，語氣中的自信所向披靡。

白應玖這才想起正事，忙站起。

韓霄轉離開，又忙忙跟上。兩個人之間有一種天然默契，無需多語，已知曉彼此心事。

“讓你自己不爭氣！”沈氏沒好氣推了下韓宸，好不容易尋來的機會，話還沒說幾句，人就被韓霄帶走了。

韓宸也是，背地裏對韓霄種種不滿，怎麽人到眼前就半點話都說不出口？

生了個什麽玩意！

太沒出息！

“我走了。”

韓宸冷下臉來，對母親的話不置可否，不得沈氏答應，徑直離去。

韓默也跟著其後，大家都走了，留在這裏，難不要給沈氏出氣？

沈氏此刻心非常不好，誰留下誰倒黴。

眼見一個個都走了，一個都沒留下。沈氏氣惱地直錘桌子，窩了一肚子悶氣。

白應玖隨著韓霄進了書房，兩個人隔著張書桌，韓霄坐著，白應玖站著，頗有些先生與學生的覺。

至於誰是先生，誰是學生？

一目了然。

“出事了。”

確定四周安全，白應玖迫不及待將今天發生在國安寺的事說了出來。

太子已死，韓霄的布置已經無用。

“太子死了！”

韓霄大為震驚，原本繃住的一張臉也難掩驚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