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是王氏的忌日。
晏梨想著又要給裴老公爺施針,又要給輕楓看診,還多了裴攸北這個傷員,不免有些頭疼。
好在一早就去了,趕在晌午後回了府。
拿好要祭奠的東西,隻有錦雲陪著去上香。
因為王氏是妾室,按規矩不能家祠,所以靈牌隻能擺在太安廟裏。
用手扇了扇香火,進香盆,跪在王氏的靈位前磕了三個頭。
雖說已不是原主,但王氏的仇,會報。
“王氏,若是你在天有靈,就請保佑我得以順利報仇,也不枉你這一生悲慘遭遇。”
在心裏默念了句,晏梨重新睜開眼,最後看了看王氏的靈牌,平靜的起。
“回府吧。”
……
兩人回到明月閣後,還沒來得及坐下,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。
“父親。”
“相爺。”
見左相走進來,晏梨和錦雲都福了福子。
“嗯。”左相點了點頭,沒再做聲。
錦雲一看便知他有話要說,立刻識相的退了出去。
晏梨則一頭霧水,不曉得他來做什麽。
就在疑間,左相已經徑自坐了下來,抬眼瞧了半刻,隨即淡淡歎出一口氣。
“去廟裏看過你小娘了?”
晏梨低垂著頭,明亮的眼珠閃了閃,眼觀鼻鼻觀心的回道,“看過了。”
“你不用拘謹,坐下吧。”
左相敲了敲桌沿,目看向虛空,似是有些回憶,“說起來,你小娘走了也有許多年頭了。”
許是王氏的忌日讓他想起了過往,這一刻的他了幾分平日裏的嚴肅冷漠,添了幾分平和。
隻是這份緬懷中有幾分真,晏梨卻不知。
麵淡淡,平靜的開口,“是啊,在我三歲的時候,我小娘便撒手人寰,父親可還記得?”
這話說的風輕雲淡,卻似帶著幾分刺,有種不平和的覺。
左相不由看,倒沒有怒,隻是幽幽歎了口氣。
“我知道你心裏難過,你小娘……是個不容易的人。”
晏梨眨了眨眼睛,沒吭聲。
而左相並不介意,隻悵然的看著窗外,自顧自的叨念起來。
“我還記得你小娘沒病之前總是一副微笑的樣子,後來病了,我又越來越忙,見的也就了,每次見麵的臉總是那麽蒼白,卻仍舊是溫言語的,……是個很好的人。”
可再好的人,你不也隻是把當做可有可無的存在麽?
否則,為何被人迫害至死,你都毫無所覺,甚至無於衷?
晏梨知道他生涼薄,自私自利,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追憶,不覺得,隻覺得可笑。
不過麵上的樣子還是得裝,側頭看過去,眸中似帶著幾分。
“父親今日能這般追憶我小娘,兒很是激,能得您一句肯定,兒相信小娘在天有靈,定會覺得值得,父親也切莫傷心,您為了相府日夜勞,千萬要保重。”
左相點點頭,對著晏梨笑了笑。
“倒是你,作為你小娘的兒,卻沒繼承你小娘那般的溫婉淑,但又不像我這般易怒,也不知道你這脾氣究竟是隨了誰。”
他邊說邊輕晃了晃頭,難得多了幾分慈父的姿態。
晏梨聞言,彎一笑,“兒脾氣確實古怪了些,但兒始終是父親的兒。”
兩人又閑聊了幾句,左相便離開了。
錦雲這才走了進來,臉上帶著些許疑,“四姑娘,相爺怎麽想起來咱們院子了?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。”
晏梨起走到梳妝臺前,抬手將鬢發間的珠釵摘下,隨手丟到一邊。
“誰知道呢。”邊說邊拿帕子掉口脂,出瓣原本的,依舊顯得俏麗無雙。
對著鏡子,笑的漫不經心,眉宇間浮上幾許嘲諷,“我這個父親的心思,可比人還深呢。”
說完,轉頭看向錦雲,努了努,“快別說他了,我的,用晚膳吧。”
錦雲不由一陣好笑,“是,奴婢這就去。”
……
夜深,晏梨吃飽喝足後,看了半卷從外麵買回來的醫書,這才迷迷糊糊睡了。
本以為今日這般忙累,會睡得很香,卻不想王氏再次夢。
晏梨於夢境中歎了口氣,卻意外的發現,這一次夢裏的環境竟變了。
這裏分明不是相府,更像是一個客棧,但這客棧的裝飾也不像是都城的風格。
站在客棧門口,看著人們進進出出,卻無人發現的存在。
這時,一個年輕的姑娘拉著一個上了歲數的婦朝客棧走來,看樣子十分慌張。
晏梨一愣,總覺得這年輕子在哪裏見過,腦海中閃過一些零星模糊的畫麵,眸子陡然一亮。
想起來了!這子乃是王氏在世時的使!
為何在這裏?
好奇的看著兩人上了樓,晏梨心念一,也輕飄飄跟了上去,在兩人之後進了一間客房。
這客房簡陋,隻有一副桌椅和一張床榻。
而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人,竟是王氏!
晏梨十分驚訝,眨眼就到了王氏的床頭,更驚訝的發現臉蒼白如紙,渾是汗,眉頭擰得死,似是極痛苦的樣子。
那使急得直流淚,對帶來的老婦急聲道,“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家小娘,就快要生了!”
那老婦是請來的接生婆,二話不說便叮囑許多,“快去!要熱水!還要幹淨的布!還有剪刀!有銀子就要碗參湯,沒有就且再要些喝的熱水!”
使連連點頭,急慌慌跑了出去。
晏梨不知怎的,看著王氏那苦的模樣,心裏也跟著著急,卻隻能幹站著,看那接生婆忙來忙去。
夢裏的時間流轉的沒有規律,隻是眨眼間,接生婆驚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。
“生了!娘子生了!”
晏梨瞧著王氏已經虛到力,眼眶莫名有些發熱,又看強撐著神,氣若遊的開口。
“讓我……讓我看看孩……孩子……”
料,接生婆抱著那孩子看了兩眼,臉上欣喜的神轉而被驚恐所取代,哆嗦著喃喃著,“這孩子……”
使不懂,湊過去問道,“咦,奇怪,他為什麽不哭呢?”
此話一出,王氏的臉頓時更白,像是鬼魅一般,眸子裏寫滿了不可置信,以及痛苦和絕。
那接生婆猶豫了一下,巍巍的看向,“娘子,這……這是個……”
幹咽了口口水,似是不忍,閉上眼睛歎了口氣。
“是個死胎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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