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暖猛地從水中出來的剎那，雖然上還穿著裳，卻終是出些許潔白的皮，一瞬間，飽滿豔麗的軀帶著花蕾綻放的燦爛驚雷般在肖重華眼前炸開，令他目只被那白玉般的華所繫，好不容易纔狼狽逃開。

“沒事了，出來吧。”歐暖輕聲道。

肖重華怔了怔，才從室走出來，看見歐暖的瞬間，只覺那抹豔麗芒仍舊照得他心中一片迷茫，沉靜的雙眸、纖細的腰、纖雙臂掩蓋下仍呼之出的旖旎風總在他心中徘徊不去，沾滿水珠，潔白和的背脊如空中明月一般的婉麗皓白。

碧綠的耳墜在歐暖白皙的頸間輕快地晃著，轉眸來，雙脣也似乎出蓮花盛開的清香，“他們都走了。”

肖重華點了點頭。

過了片刻，歐爵過來敲門，進來看到肖重華，頓時嚇了一跳：“姐姐……他怎麼在這兒？”

歐暖微微嘆了口氣：“明郡王是被人到這裡來的，也許這個人，就是咱們的舅舅。”

“林文淵？他想幹什麼？”

“讓人發現歐府中私藏刺客，這會是什麼樣的罪名？”

“可明郡王不是刺客！”歐爵失聲道。

“在這種況下，我是不是刺客都不重要，與其將我親手抓住再送皇帝辦一個主帥私自回京的罪名，還不如當場作爲刺客斬殺來得快。”

肖重華慢慢說道，眼睛裡卻沒有一慌，顯然早已猜到了對方的心思。

“難怪他咄咄人，一是要殺了明郡王向秦王殿下領功，二是索將罪名栽贓在咱們頭上！”歐爵想到了其中關鍵，臉不由自主沉了下來。

他快速走出去，吩咐邊小廝出去查探，過了一會兒他得了消息進來道：“門口的門房也說從早上開始就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窺伺府邸，看來他們的確是早有準備的。”

歐爵心中很奇怪，半個月前整個京城還是風平浪靜的，難不，只是短短半個月的功夫，就真的來了什麼巨大的變？

就在這時候，菖突然臉發白地疾步進來，稟報說：“大小姐，不好了，全城戒嚴了！”

歐爵三兩步走過去，喝道：“把話說清楚，什麼戒嚴了？”

菖道：“奴婢剛纔聽管事的媽媽說，路上到都是軍士，聽說已經是全城戒嚴了。”

竟然是全城戒嚴！歐暖和肖重華換了一個眼，同時心中大凜。嚴峻的事態迫在眉睫，京都共駐紮有軍兩萬，外面拱衛京都的三大營共有兵五萬，倘若秦王矯詔調城中軍，短時間之，只要關閉了京都各大城門，那麼，城中就是發生天大的事，外頭也絕對沒有辦法干預！

“他開始行了……”歐暖喃喃自語了一句，見歐爵同樣是面發白，便轉頭對菖吩咐道：“吩咐下去，即日起府中上下人等要各司其職不許離位，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隨意出，不管外頭有多響也不許去理會，明白嗎？”

菖連連點頭，快速跑了出去。而歐爵在怔怔默立了良久之後，最後好不容易纔迸出了一句話：“真的要變天了……”

歐暖和肖重華都沒有言語，肖重華擔心的是朝廷，而歐暖此刻卻很擔心老太君他們的安危。自從太子墜馬傷後，太子府就再也沒有消息傳過來，這要麼是太子府已經被人嚴監控起來，要麼是太子傷重，不論是哪一種，林元馨此刻的境都不容樂觀，歐暖的心中如同一團麻，一時之間理不出頭緒。

此時，京都裡面已經一團，滿大街奔走的百姓和一甲冑兇神惡煞的軍形了鮮明的對比。沿街店鋪能下門板的全都下了門板，而沒地方躲的路人則全都到了屋檐下角落裡，個個用驚慌失措的目打量著那些打馬飛奔的騎士。不人的心中都涌起了同樣一個念頭……這個皇朝，莫不是要變天了？

全城戒嚴的理由冠冕堂皇，是爲了搜查刺殺燕王的刺客，更有人說，連太子突然墜馬也是同一批人在作祟，這樣一來，刺客不只是刺殺親王，更有謀逆的嫌疑，然而有心人就會發出疑問，既然是捉拿刺客，爲什麼負責捉拿的人不是京兆尹，而是軍首領呢？可是面對著冰冷的刀鋒，沒有人敢發出這樣的疑問。軍隊不管不顧，挨家挨戶搜查過去，甚至連朝中各位大臣的家中也都難以倖免。很多員自恃份不允許士兵府檢查，可是軍首領手裡頭有聖旨，皇帝的玉璽堂而皇之的蓋在上面，無論是什麼人，都要接盤查，京都的形一時之間陷一種混。

在宮外衆人惶惶難安的時候，太后卻悠哉遊哉，彷彿本不知道宮外已經一片紛。

下午，雪下得大了，一片片一團團，直如扯絮一般綿綿不絕，四已是白茫茫一片。金碧輝煌的殿宇銀妝素裹，顯得格外靜謐。太后宮裡籠了地炕火龍，又生著四個炭盆，用最上等的銀炭，燒得如紅寶石一樣，半點嗶剝之聲都聽不到。柯蓉原先走得急了，被外面的雪浸溼了靴底，又冷又，迎面炭火的暖氣一撲，半晌才緩過勁來。

“蓉兒給太后請安。”恭恭敬敬地跪下給太后行禮。

太后擡起頭，看見柯蓉穿著一件大紅羽緞斗篷，映著如玉的容灩灩生，出裡面一線寶藍妝花百蝠緞袍，領口是一圈厚厚的白狐風，聲音輕輕的，人聽見就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舒服，不由笑道：“平平，你有什麼要的事，這大雪的天還要進宮來。”

太后的聲音深沉，猶如冬日下的海水般深沉平靜，柯蓉低下頭：“蒙太后恩典，婚後我也不能常在您跟前伺候，每日裡只能祝禱您安泰吉祥，今兒天氣冷，我擔心您疾又犯了，才進宮來看看。”

太后微微嘆了口氣：“傻孩子，只要你嫁得好，便是不在哀家跟前伺候又有什麼？你夫君待你好吧！”

“是，陳家待我很好。”柯蓉靜靜地垂下頭，淡淡道。

說的這句話很微妙，太后沉默了片刻，笑道：“有些事你不說，哀家也明白，你放心，有哀家在一天，陳家就得好好待你。”

“是。”

太后若有所思地著柯蓉，問道：“你老老實實告訴哀家，今兒個到底什麼事進宮來了？”

柯蓉聲道：“太后，蓉兒今天來，是因爲外頭出了很大的事，說是要捉拿刺客，到鬧得沸沸揚揚，軍的人連員府邸都搜了！太后，您看……”

太后的眼中閃過了一寒，轉而卻又出了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：“怎麼，也驚擾到武國公府了嗎？”

“這倒沒有，他們總歸是會看在太后的面上稍客氣些的。”實際上武國公早已爲此事氣病了，柯蓉不好袖手旁觀，便索進宮來想要從太后這裡探探口風。

“你也糊塗了，跟著那幫人瞎胡鬧！這種事用得著哀家來管麼？”太后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，“任他們去吵去鬧，只要哀家穩如泰山，你還有什麼好擔憂的？”

柯蓉渾一震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太后，這樣說，分明是早已知道一切並且採取默許的態度了……說罷，不敢再說什麼，只是陪著太后閒坐了一會兒就起告辭。

送走了柯蓉，太后想了一會兒，喊道：“來人！”

“是，太后。”太監吳安國趕湊到旁，躬答應。

“明兒你到武國公府去一趟。”

“是。”吳安國臉上有一疑，“不知您有什麼吩咐？”

“你把秦王爺進的那盒人蔘，帶了去。”太后慢慢站起來，走套間，兩名宮打開一口箱子，吩咐挑出幾樣珍玩，另外取了些貢緞料，又讓吳安國去務府取兩百兩金葉子作爲賞賜。

“跟主子請旨。”吳安國又問：“見了蓉郡主，可有什麼話說？”

太后淡淡吩咐：“你跟蓉兒說，我過幾天挑個暖和天氣，接到宮裡來住兩天。”

“是！”吳安國心道剛纔人就在這裡您可什麼也沒說，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？只是看著太后的臉，他卻不敢問，只低頭應了聲是。

聽暖閣。

歐暖心煩的時候就會練字，今天也是如此。紅玉從水盂裡用銅匙盛了水，施在硯堂中，輕輕地旋轉墨錠，待墨浸泡稍後，才逐漸地加力，頓時一煙墨之香，淡淡在屋子裡縈開，只聽那墨挲在硯上，輕輕的沙沙聲。

歐暖也不去管旁邊的明郡王，彷彿當他不存在似的，在紙上寫了一個“靜”字。肖重華淡淡一笑，站在一旁看著寫字。

歐暖是一手清麗的簪花小楷，字字骨格清奇，筆畫之間嫵風流，人心裡一，肖重華看了看，道：“你練了很多年？”

“嗯，很多年，日夜苦練。”歐暖的聲音很平靜。

“爲什麼要這樣辛苦？”

“爲了平心靜氣。”歐暖又寫下一個“戾”字。

“你心中有怨恨，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，只是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怨恨，可以讓你連琴音之中都帶著恨意。”

歐暖的筆端一頓，微微笑道：“郡王誤會了，我心中沒有怨恨。”

“你這話不盡不實。”肖重華低聲道：“我總不會看錯的。”

歐暖手中的筆不由自主地停了，有些怔忡地瞧著那纏枝蓮青花碗中的茶，碧綠的茶葉沉浮。熱氣慢慢地散了，出一一的寒涼，輕輕道：“不論如何，此事總與郡王您無關的。”

案上的香爐裡焚著清香，那煙也似乎很飄渺，突然北窗嘩啦一下子被風吹開，涼風陡至，書案上臨的字被吹起，嘩嘩一點微聲的輕響。

紅玉悄悄換了熱茶，隨即退到一邊去了，屋子裡更覺一片靜寂。

“父王待我母妃很好，對很敬重，卻也很冷淡。”肖重華突然說道，“可是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，就沒見笑過，徐姑姑說，母妃生下大哥的時候父王剛剛從戰場上下來，來不及回府看，便去了鎮國侯府看老侯爺，母妃知道，他不是去看老侯爺，而是去看你娘，剛開始的時候母妃心裡想不通，便日夜哭泣，甚至無心顧及剛剛出生的大哥，等發現的時候，大哥已經被人下了毒差點死於非命，後來雖然勉強救回來，卻留下了病，傷了心肺。母妃因爲此事，對清姨生了嫌隙，父王兩次向陛下請婚，都被母妃想法子擋了回去。”

歐暖手中本已端起的茶杯就是一頓，猛地擡起頭，不敢置信地盯著肖重華。一雙瞳仁直如兩丸黑寶石浸在水銀裡，清澈得如能讓肖重華看見自己的影子。

肖重華繼續道：“母妃一直覺得父王是爲了清姨纔會疏遠，所以心中懷了怨恨，後來才知道……老侯爺早已準備將清姨許給父王，然而當時政局不穩，陛下爲了安江南，才下旨將出江南豪族的母妃嫁給父王。當知道自己錯的時候，已經太晚了，那時候陛下知道了太子殿下和父王同時上清姨的事，一場禍事眼看就要發生，清姨爲了保護親族纔會嫁給你父親，事實就是如此。”

歐暖聞言只覺得口一，手中不知不覺已經一鬆，只聽“咣啷”一聲，一隻茶盞已經跌得碎，整杯滾燙的熱茶全都潑在書桌上，紅玉不由“呀”了一聲，歐暖驟然回過神來，見桌子上茶水一片狼藉。

紅玉剛要衝上來，卻見到肖重華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，托住的手肘，替拉高了袖子，但見一截雪白的手臂上一塊燙傷的紅痕，更顯目驚心，不由皺起眉頭，轉頭就道：“快去取燙傷藥！”

紅玉飛快地取了燙傷藥來，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郡王一眼，肖重華距離歐暖極近，只覺幽幽一脈暗香襲來，縈繞中人慾醉，此時方覺得不妥，撒開了手，道：“你來上藥吧。”

紅玉點點頭，快速將燙傷的藥膏敷在歐暖的手臂上，上好了藥，歐暖皺著眉頭放下了袖子：“我沒事，你先出去。”的臉很蒼白，說這句話的時候，脣上最後一抹都消失不見，肖重華沒想到這些話對來說會造這樣的震，不由默然。

紅玉一愣，迅速低下頭悄悄退了出去。

“你說的是真的？”歐暖盯著他不放。這一切怎麼可能？！可是肖重華的神，分明不像是在說謊。

“母妃說，是對不起清姨，若不是因爲，父王不會被迫娶了不的子，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心的人嫁給別人，更不用看著含恨而終。自從清姨嫁歐府，父王大半的時間都不肯留在京都，母妃也因此更加愧疚難安。然而一旦走到那一步，便再無路可退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錯已，一步步更錯，再無退路了。”

“什麼大錯已！這樣就能解釋已經犯下的錯誤嗎？你父王若是不能保護我母親，爲什麼要靠近！你母妃若是怨恨爲什麼不去找你父王卻要記恨在我娘上！這就是你們的不得已嗎？”歐暖的心微微抖，聲音幾乎有一憤然，是一個理智的人，可卻不是一個真正冷的人，每次及林婉清的事，就會失去那樣的冷靜，變得有些咄咄人。

“人生本就有那麼多的錯失和不得已，得他們一次次哪怕放不下，也得忍心泣放下。”肖重華心中微微容，卻僅僅是轉開了視線，語氣極爲冷淡。“於我母妃來說，再多的尊榮富貴，這一生一世，不過是一個傷心人罷了，又有什麼意義呢？說虧欠清姨的，可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爲過，因爲不欠任何人的。”

良久，歐暖都沒有說話，就在肖重華以爲不會再說話的時候，才突然冷笑了一聲道，“是，你母妃自然是無辜的，我娘纔是罪有應得，我外祖父也是個糊塗的人，怎麼能將我娘許給你父王這樣沒有擔當的男人！他再不幸，再痛苦，終究還活著，可我娘是無辜的，卻要承他任妄爲的帶來的後果，這難道不是他的錯嗎？”歐暖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之中帶了一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痛意，一滴猶帶晶瑩剔的淚珠，順著那雪白的面頰，湖藍的領，落下去轉瞬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