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家婷盯著肖重華說：“方恆……要是也燒我這副模樣，你也就不會丟下我去了。”說到最後，的臉上流出極大的憾。

肖重華從未有這樣的覺，當他看見賀家婷要殺死歐暖的時候，一種躁怒之氣不由自主衝五臟肺腑，此刻聽了賀家婷的話，他覺得太上的青筋像要裂似地“蹦”直跳。深深地吸了幾口氣，他才冷冷地說：“如果你今天就是要我來聽你講這些，那麼，我要告辭了。臨走前，我要告訴你，即使的臉被火燒傷了，我也仍然不會討厭。因爲，大火毀滅不了的靈魂，的子，而這些，纔是最可的。”

肖重華扶著歐暖，大步朝門口走去。

但是賀家婷已從地上跳起，趕過來，攔住了他：

“不。別走，方恆，求你……”

突然跪倒在地上，兩手拉住肖重華的襬，哭著哀求道：“求你，別這樣丟下我就走。無論如何，再給我一個機會，你不是有求於賀家嗎，只要你答應娶我，我什麼都可以幫你……”

這個子，竟然會爲了一個男人變得這麼瘋狂，歐暖看著賀家婷，不知道爲什麼，對竟然無法產生恨意，也許在前生，也曾經爲了蘇玉樓而瘋狂，做出了很多愚昧可怕的事。

肖重華皺著雙眉，了拳頭，閉上了眼睛，沉重地說：“你起來。”

賀家婷仍跪在地上，抓住他襬的雙手也不肯鬆開：“那，你答應我不走……”

“你還有什麼話，就請快說吧。”

賀家婷這才站起來，盯著肖重華，緩緩地道：“我知道你在和我父親商量什麼，也知道他還在猶豫，若是你答應娶我，平城賀家糧倉裡頭的一百萬石的糧食，我保證，我爹一定會雙手奉上！”

一百萬石糧食？歐暖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，心中電急閃，皇長孫在打仗，糧食是迫在眉睫的，可是肖衍畢竟攻佔了那麼多城池，他的部隊更是占城爲據點，幾乎遏制了所有秦王軍隊得到當地供給的可能，按照道理說，需要遠途運糧過去的人是秦王纔對，難道說……看了肖重華一眼，目中滿是驚疑，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？不知爲何，歐暖覺得近日發生的事彷彿變一團麻，令無法理出頭緒，也許表面看來，太子和皇長孫退避的太容易，反倒心中生了無限的懷疑……

“很抱歉！”肖重華慢慢地道，“這件事，只是一場心甘願的易，若是令尊執意不肯，我不勉強！”

賀家婷一字一句惡狠狠地說：“你以爲，我會眼睜睜看著這個人把你奪走？”

“我警告你，不要再傷害！”肖重華想了一想，口氣嚴厲地說：“再要搗鬼，我立即命人在平城滿你的畫像。除了丟盡臉面外，你別想再得到任何東西！”

肖重華再也不想多留片刻，他毅然扶著歐暖離開。

“方恆，你回來！你快回來！”背後傳來賀家婷的話語，聲音是那麼森、冷酷、恐怖，簡直令人骨悚然。

從小樓裡走出來，肖重華才鬆開歐暖，口氣竟是說不出的嚴厲：“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，你知不知道是個瘋子！若是我晚來一步……”

歐暖眼圈早已紅了，只是不習慣在任何人面前流心中的痛苦，不得不強自出一個笑臉，用那帶著鼻音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：“對不起，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那一刻，對肖重華來說，這樣的畫面無疑是殘忍的猛，一口一口無地撕咬著他的心肺。他力持著鎮定，可心疼的覺卻難以抑制，水一般奔涌而來，將他整個人淹沒。知道是個倔強氣的子，不願被人看輕，不想對人示弱，他便只好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，“暖兒。”他沒發覺自己已經換了稱呼，“你要來見，怎麼不先知會我一聲？”看著明明泫然泣，卻還強出笑臉的模樣，他心底被狠狠揪痛的地方仍然近乎燒灼地痛楚著，可卻又不得不做出微笑的表，紓解的張。一步一步走近，見低下了頭，躊躇的模樣，他臉上的笑終於再也無法維持，只是上前，低了聲音安：“不要的，不會再傷害你。”

其實，他更想說的是……

我不會再讓傷害你。

可惜，歐暖並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，只是垂著頭，強抑著惶悚悸痛的雙眸，腦海中一片茫茫地惶然，心裡突然有一惶驀然翻了起來，低低地開口：“那一切都是假的，是你們設計的，是不是？”

肖重華的心跳因著突如其來的問話而跳一拍，眼不由自主地地瞇了起來，那一向斂的眸中，突地就滲出一縷毫不掩飾的傷，可是，對著歐暖所說的話，卻是一一毫的痛楚也嗅不出來，有的只是無盡的溫與包容：“不要多想。”

只是一句話，歐暖便已經什麼都明白了。

林元馨那樣相信肖衍，所謂的相信，不過是一個人編織的環，那所謂的妥善安排，也不過是利用、謊言和傷害織而的網，留下了痛不生的疤痕。在垂死邊緣掙扎回來，換來的不過是丈夫的欺騙與瞞，若是林元馨知道了這一切，要如何面對？

“我們只是棋子，我，表姐，鎮國侯府，賀家，所有人，都是肖衍的棋子，所有的一切，他早已計劃好了，包括秦王的反叛。”揪心的苦痛如似的無形噴灑在空氣中，閉著眼，低低地開口，像是極力抑著所有的不安，最終，揪住肖重華雪白的袖，卻是像個孩子似的淺淺啜泣起來，字字皆是真流的哀求，一字一字，那麼清晰：“告訴我，他本是早有預謀的是不是？”

肖重華的眼中流出一種深切的痛苦，不忍看的表。

歐暖看著他，終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，的聲音激：“他瘋了嗎？就算他不在乎表姐的命，太子妃是他的親生母親，皇后是他的祖母，他設局給秦王，最後卻讓他的親人，那些真心著他的人承擔痛苦？！”

在歐暖看不到的角度，肖重華咬住牙齒，將最深沉的痛苦深藏其中，帶著冷冽的寒意，徹骨地冷。他也只是這棋盤上的棋子，當他從京都九死一生地回到倉州，當太子將一切都告知他的時候，他連殺了肖衍的心都有！原來，他們都只是肖衍的棋子！他沒有想到，在不知不覺中，那個英明睿智的皇長孫早已變了一個不擇手段的政客！

肖重華的第一個覺，就是要將肖衍碎萬段，皇后是向來疼他們的祖母，太子妃又是個多麼溫善良的人，在肖衍的計劃中，並沒有爲們考慮一一毫，他只是一步步布好局，等秦王慢慢地走進來！其他人的命，本不在他的考慮之中！

他去質問那個男人，只得到一句冷冷的回答，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。

是，爲了將秦王連拔起，爲了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，肖衍可以心忍，眼看著親人被屠戮，他本是用們的鮮在矇蔽秦王！

肖重華知道與其等秦王羽翼滿後再手，先下手爲強是對的，但他絕不茍同這種以至親之人的命爲代價的犧牲！所以他想轉就走，可是他不能，肖衍咬準了他不能！燕王、大公主，還有無數與太子派利益攸關的人，千的人命都在京都，在秦王的一念之間，縱然不願，縱然痛恨，他也要將這場爭鬥繼續下去，哪怕到千夫所指，他也不在乎！可是現在看到歐暖質問的目，他幾乎不過氣來，緩慢地，他一字一句地道：“我們沒有退路了，暖兒，只能繼續往前走。”

肖重華那雙深斂如海的黑眸，目炯炯的注視歐暖，向來深邃的眸底，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難以藏的痛苦：“這不是爲了肖衍，是爲了還在京都的那些人。”

他不知道自己如今該怎麼面對向歐暖，對於這樣高傲的一個男人而言，此時此刻，他最擔心的是，看他的眼神會不會滿是鄙夷，不會不會在下一瞬罵他“殘忍可怕”？會不會給一連串的諷刺和嘲弄，讓他出醜，難堪至極？他完全無法預料，可是他知道，他在乎，在乎所說的每一句話。也許在一次一次的鋒中，不知不覺，在他的心中，已經變得比他想象的更重要……

“我明白了。”歐暖看著他，好半晌，才低低地嘆息一聲，眉尖微微地蹙了起來，似乎是有什麼緒在臆裡一忍再忍，心中泛起一近似疼痛的繃：“他辜負了表姐，辜負了那麼多的人，只爲了就他的野心，真的好殘忍……秦王殺了那麼多人，固然可怕，可他明明有救人的實力，卻故意視而不見，他比秦王要可怕百倍、千倍……”

許久許久之後，肖重華上前將攬在懷裡，低頭印下輕的吻，像是在心疼曾經遭的傷痛，最後，他將自己的臉埋在的青裡，溫地低語：“暖兒，今天我才明白，我最想要的，是你的平安。還有……希你能夠做我的妻子。”

“你……”歐暖有點驚惶地擡起頭，纔剛說出兩個字來，便被肖重華用食指輕輕按住脣。

他明知道，和肖天燁之間有某種扯不斷的聯繫，甚至於，上一次在城門口，若不是肖天燁，們沒有這樣順利能夠出城。

“你若對他有虧欠，我會幫你全部還給他。”他並不說明，只是輕描淡寫，點到爲止，不給毫的尷尬與難堪。

歐暖垂下眼睛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，只因爲絕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，他在的心裡，向來是一個冷靜到近乎無的人，突然開口求婚，令幾乎不知所措。

“他曾經向陛下請過婚，這件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。”歐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，想要他打消這個念頭。

“我說過，我做事向來只隨自己的心，從不看他人的眼。”換句話說，也就是含蓄地表明，他並不在乎那世俗的看法，更不在意別人對的追求。

歐暖看著他的臉，有點不確定的覺，卻見到他突然揚起淡淡的笑，將冰涼的手握在手心裡，坦然與對視，目澄澈如水，襯得他那張原本就很好看的臉，更加令人移不開視線。從來都不知道，原來一向矜傲的他，微微一笑，竟然也能有這麼溫的一面。

“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，但我覺得，一定要現在告訴你。”肖重華字字句句都很沉穩，“和我在一起，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，讓你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。”

賀老夫人穿著米外衫，黃馬面，斜臥在貴妃榻上，就在剛纔，才知道自己的孫子暴斃的真相，他竟然是和一個武生爭奪那個戲子，被那武生暗算亡的，這樣一來，賀老夫人原本的傷心立刻就被沖淡，反而氣得頭痛病犯了，剪了兩個渾圓的膏藥在兩鬢。滿地的婆子丫鬟都垂手而立，幾乎連大氣也不敢一口。

氏進來後，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，然後對著賀老夫人道：“老太太，請您屏退衆人。”

賀老夫人一皺眉，便揮手讓所有人退下了。這時候，蒙著面紗的賀家婷匆匆走進來，剛纔的氣還沒有順，氣急敗壞地把事說了一遍，末了跪在地上賀老太太面前道：“祖母，我要嫁給方恆，我一定要嫁給他，你替我想法子！”

誰知，賀老太太越聽越怒，揚手就給了賀家婷一記耳。

“丟人現眼的東西！”賀老太太素來自持份，雖爲人嚴厲但從來不曾親自都過手，如今必是氣極了，連聲音都變了調。

賀家婷生生接了這記耳，氏趕道：“老太太，這丫頭自甘下賤對不起您的教導，千刀萬剮死不足惜！可方恆不過是來求人的，竟然也敢這樣辱您的孫！你好歹要爲做主啊！”

賀老太太聽了氏的話腦轟然一聲，更加氣得面孔青白，罵道：“住口！你爲了你這個兒連臉面都不要了，一個孩子，貞潔廉恥都不顧，簡直是不知所謂！”

賀家婷急地連呼吸都紊了，忙抱住賀老太太的哀求道：“祖母，前錯萬錯都是我的錯，求你全了我！以後我會激您一輩子！”

見還這樣執迷不悟，賀老太太恨極了，手指抓住了案幾的邊緣，用力的指節都發了白：“你！”忍不住氣涌上來，隨手一掃。案幾上一個琉璃盞掃到地下，啪的一聲摔作碎：“給我閉！”

“老太太……”氏完全驚呆了，卻聽到賀老太太厲聲道：“他是什麼人，憑你也配！白日做夢！還有歐暖，你不知道是什麼份也敢去招惹，你自己不要命，我們賀家可不會陪你瘋！來人，快來人！把小姐帶下去，沒我的吩咐，再不許放出來！”

京都。

“父皇，太廟重新整修的地圖我都已經設計好了，您看看……”肖天德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幅圖，滿臉帶笑，道：“您剛剛登基，再過半個月就要去太廟祭天，太廟也該重新修葺一番，父皇放心，只要將整修的工作給我，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！”

就在這時候，林文淵走了進來，邊走邊著急地說：“皇上，出大事了，剛接到急報，南方河水暴漲，通糧渠被沖毀，漕運阻斷了。”

曾經的秦王也就是如今的皇帝肖欽豪臉一變，這可是件大事，糧食產地在大厲東部，一方面供給北方，一方面供給軍隊。漕運一阻斷，不論是通往京都還是倉州前線，都只剩陸路連接，運力有限，前方軍隊的糧草供應就要到限制了！

他猛地從皇帝寶座上站起來，對肖天德冷聲道：“這時候修什麼太廟！到都在手要錢，幾十萬軍隊等著吃飯！你別想這些了，馬上派人搶修漕運，務必確保糧餉供應無礙！”

肖天德心中暗自皺眉，一拱手應道：“遵旨。”

肖天德爲了請功，特意想方設法攬下了搶修漕運的差事，但是，施工的進度卻不能讓人滿意，眼看著京都糧價一天比一天高，百姓的怨言一天比一天大，肖欽豪的怒火已經到了極點，肖天德幾乎下了死命令去催促，可是不知道爲什麼，疏通漕運的這項工作一連換了七個員，完工的日子依舊遙遙無期。而肖天德最擔心的是，不前方軍隊的供應，就連京都的存糧都不太夠了。就在這時候，原先秦王手下最得力的謀士何周向他推薦了工部侍郎錢海，此人在十年前曾經負責疏通過漕運，肖天德無奈之下只得啓用錢海，誰知竟真的如同何周所言，錢海十分能幹，加派了三百河工，並督促工人日夜趕工，還向肖天德保證七天修通漕運。這樣一來，他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。還沒等肖天德高興兩天，他就得到了肖天燁已經趕回京都，並被皇帝派去前線坐鎮的消息，他原本的高興一下子煙消雲散，看著何周滿臉焦慮，唉聲嘆氣地自言自語著：“這下可完了，怎麼辦呀，怎麼辦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