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用完早膳，便有人來稟報說肖重君突不適，要孫寧去看一看。

孫寧站起來，隨即看向歐暖：“弟妹，我心裡慌得很，你陪我一起去吧。”

歐暖看著，微微笑道：“是。”

董妃娘娘看們一來二去，臉上的笑容更是溫和。

安泰院。

桃夭整張臉的都變了，似乎嚇得不輕。

“到底怎麼回事？我走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？怎麼一會兒功夫人就昏過去了！”孫寧坐在椅子上，丫頭送上來一杯茶，慢慢喝了一口，才問道。

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桃夭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，最後只能惶恐的磕頭稱罪，彷彿自己罪孽深重似的，那副委委屈屈的卑微模樣，瞧得歐暖不由得跟著搖頭。

“好好說清楚！”孫寧笑容淡淡的，看不出一凌厲，彷彿只是好奇，所以才隨口一問。然而這句話卻把桃夭嚇得面發白，跪坐於地上，雙肩微微發。

歐暖看向孫寧，孫寧神自若，面帶和善，似乎並沒太深的用意。歐暖一時捉不的心思，但不管是無意還是刻意，在自己面前教訓丈夫的侍妾，總是不太妥當的。

“世子妃，世子早上神很好，誰知桃夭姑娘進去伺候了一會兒，不知怎麼的突然驚一聲，奴婢們進去的時候，就看到桃夭姑娘裳散，面慌張，世子卻吐了。”

桃夭早被孫寧嚇得面發白，口不能言，講出這番話的人是另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頭。

“哦？”孫寧抿著脣笑，笑容中莫名的帶著一寒意，“桃夭，你作何解釋……”

“回世子妃，奴婢……”桃夭幾乎驚駭的說不出話來，半響方道，“世子宣了奴婢進去伺候，奴婢也是勸說過，可是世子……奴婢並不曉得會變這樣，一切都是奴婢的罪過，奴婢罪該萬死！”

“罪該萬死。”桃夭冷笑，“明知道世子不好還要去主，你可還有將我這個主母放在眼中？”

桃夭變了臉，只是眼中仍含了一倔強。

原來是這樣，歐暖嘆了口氣，主子要求如何，一個侍妾又該如何拒絕呢？但是這樣的話在主人面前是說不出口的，所以一向伶俐的桃夭纔會說不出話來。雖然歐暖從心底裡對這個地位太過特殊的侍妾不太冒，可是在這件事上，桃夭著實是有些太倒黴了。

“我是你的主母，怎麼能容忍你這樣的丫頭在邊，來人哪……將桃夭拿下，按規懲戒！”

“世子妃恕罪！”桃夭一陣哆嗦，在地上反覆叩首，“世子妃息怒，桃夭並非有意冒犯……”

求饒聲中，守候在院子外頭的媽媽們涌進來三四名，不由分說的拖了桃夭往外走，桃夭大，卻被人隨即用帕子堵上了。

並不止如此，孫寧立刻了院子裡的管事劉媽媽進來，冷冷道：“劉媽媽，你是怎麼管事的，我平日裡太仁慈了是不是，竟然縱容丫頭放肆，你是要讓爬到我頭上來嗎？這樣的賤婦，居然敢與我對著幹，當真以爲自己份貴重不？別以爲討了男人喜歡就了不起了，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，難不真以爲自個兒是郡主公主不！”這話說了一半，側首將視線瞟向歐暖，“弟妹以爲呢？”

孫寧最擅長的就是指桑罵槐了，這也不是第一次，歐暖一笑，頷首：“大嫂說的極是。劉媽媽，以後你可要當心一些，別再讓這些丫頭以下犯上，惹大嫂生氣了。”

劉媽媽連忙磕下頭去：“是！”

歐暖掛著那溫和微笑，從椅子上起，道：“大嫂，我還要準備給太子妃的禮，先行告辭了。”

孫寧冷笑一聲，道：“弟妹貴人事忙，不敢多留你。”

出了安泰院，紅玉低聲道：“小姐，世子妃也太過分了，要教訓丫頭都趕著您在的時候。”

歐暖冷冷一笑，孫寧哪裡是在斥責桃夭無理，分明……分明暗裡字字句句都是另有所指，別有用意。不過，孫寧又能高興多久呢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，蹦躂不了兩天了。

既然急著要上來送死，歐暖又怎麼會拒絕……

太子府。

“滿口胡言……”周芷君的聲音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，簡直是要把屋頂都掀翻了。

此刻的披頭散髮地坐著，臉蒼白的沒有一，眼窩深陷，左臉上三道可怖的疤痕，完全沒有平日裡心裝扮的麗模樣，一臉的憔悴失落，唯獨眼中帶著瘋狂的惡毒：“我不信！一定有人了手腳！怎麼可能什麼都查不到！”

“主子，奴才真的查過了，但當時的馬已經被死，負責餵養馬匹的侍從也被貶斥，一時之間真的查不到什麼證據，也許……也許當時真的是一時驚了馬！”一個侍衛跪倒在地上，滿臉都是惶恐。

“廢，除了馬，還有那豹子呢？它會無緣無故跑出圍場嗎？簡直是可笑！那麼多侍衛都瞎了嗎？”一旁周芷君邊的胡媽媽連忙道。

“主子，奴才已經查過，豹子的確是在圍獵的時候了驚，衝出了那些侍衛的包圍，正好圍場附近的人一時大意，纔會把它放了出去……”

“什麼一時大意！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！你當我是傻子嗎？”周芷君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，然而一，就牽到臉上的傷口，不由疼的吸冷氣。

“主子，主子！您別這樣了，千萬顧著自個的子啊……”胡媽媽眼見周芷君一張臉毀了這個樣子，忍不住老淚縱橫，不知哪個殺千刀的人，竟然做出如此惡毒的事來，這讓太子妃以後可怎麼見人呀。

“我現在這張臉變了這個樣子，太子再也不肯看我一眼了！我該怎麼辦！一切都完了，都完了！”周芷君一把掐住胡媽媽的手臂，說著悲從中來，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。

太醫已經來看過，說野的利爪都帶有毒素，若是傷口在別都很難癒合，更何況臉上的皮那樣，就算能癒合，也一定會留下疤痕。從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起，周芷君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回了，真的不願意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，的貌，的貌是用來留住太子的重要籌碼，現在沒了這張臉，肖衍連這裡一步都不肯踏進來！

“太子妃，您先別急。”胡媽媽趕安道，“您不要相信太醫的話，宮裡的庸醫治不了難道全天下這麼多大夫都沒辦法不？咱們一定能找到法子醫治的！您可千萬要放寬心！”胡媽媽看周芷君的臉好看了點，連忙想著還要轉移主子的注意力纔好，“只是以後主子一定要當心，千萬不能讓這樣的事再發生了！”

周芷君聽了這些話臉上的灰暗消褪了下去，慢慢有了一些，對著墨荷齋的方向恨聲道：“哼，我吃了一次虧，難道還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不。這次的帳我自然好生記著，遲早有還回去的一天。要不是老太君一再代要忍耐，我何至於如此委曲求全？可如今差點連命都沒了，林元馨當真是欺人太甚！還有那個歐暖、大公主，們都是一丘之貉！我一定要報仇，一定要報仇！”

周芷君這裡說的咬牙切齒，幾乎恨斷了心腸。

一旁的丫頭阿梅小心翼翼地勸說道：“娘娘，那些事以後再說，您先好好歇息吧。”

周芷君橫眉怒視：“剛纔讓你去請太子，他人呢？”

阿梅一驚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，“太子……太子說有事在忙……”

周芷君的臉一下子變了，變得猙獰可怖起來。

墨荷齋。

肖衍正陪著林元馨說話，林元馨突然笑道：“太子妃那邊來人說子不舒服，殿下可要去看一看？”

肖衍的面很冷淡：“現在需要的是大夫，我去了又有什麼用。”

林元馨嫣然笑道：“太子妃總是盼著您去安的心呀。”

肖衍一愣，隨即想到歐暖說的那句話，心中一，只笑道：“這兩天都是滿口怨言，疑神疑鬼的，非要懷疑是你和暖兒陷害了，我聽著那些話真的心煩。”他也知道，這件事和歐暖不了干係，可那又如何，那是他心心念唸的人，周芷君總是不厭其煩地描述著如何狠毒，他聽著覺得可笑，誰是真正乾淨的呢？乾淨的人在這樣的世界本活不下來。若不先去迫害別人，人家也不會來反將一軍。

林元馨笑著道：“殿下何出此言？”

肖衍慢慢道：“你可知道這兩天在我的面前說了你們多壞話，我討厭饒舌的搬弄是非的子，簡直就像是一隻急於爭搶食鉢的母。”

林元馨微笑：“殿下覺得我也是爭食的母嗎？”

肖衍搖了搖頭說，“你比要溫婉多了。”

男人，明明知道真相，卻還是隻願意相信眼前的虛幻。林元馨的雙手輕輕地著肖衍的肩背：“其實我什麼也沒做，太子妃用不著遷怒於我，我只是每天想著如何讓殿下快樂安康，並且爲你多添了一個兒子罷了。”

肖衍嘆了口氣，拍拍的手道：“委屈你了。”

林元馨微微垂下眼瞼，彷彿無心一般道：“太子妃一向子要強些，輕易不告病喊痛的，不如殿下去看看也好，我也陪著您一起去。”

肖衍蹙眉，但是看著林元馨很溫的模樣，便點了點頭。

才至雅蘭閣門口，便聽得呼號哭泣之聲連綿不絕。肖衍面不悅，林元馨擺擺手，示意院子裡的丫頭不必通報，徑直走了進去。

屋子，正見周芷君滿面漲紅，披頭散髮，手裡舉著一把戒尺，一記一記狠狠打著地下跪著的一個丫頭。屋子裡的丫頭媽媽們跪了一地，口口聲聲勸著，“太子妃息怒……”

周芷君打得興起，惡狠狠道：“滿口胡言，誰說太子不來看我的，分明是你跟墨荷齋的那個狐子蛇鼠一窩，夥同來作踐我！你以爲以後能做太子妃呀，你以爲能好好生出個小太子來嘛，別作夢了！這孩子還不定生出來是個什麼東西！”話未說完，隨手將戒尺砸在阿梅的頭上，砸的滿臉都是。

“住口！”

周芷君一愣，猛地瞧見肖衍站在門口，一時也愣住了，訕訕的不知怎麼纔好。

肖衍冷冷道：“不是說病了麼？還能打人，可見神很好。”

屋子裡無人敢作聲，靜得如冰窟一般。周芷君勉強笑著行禮道：“我……丫頭不懂事，我教訓了兩句。”

“可見是我耳朵出了問題，你剛纔說到什麼狐子！”肖衍的語氣森冷。

胡媽媽忙解釋道：“太子妃一向仁厚，從不與奴婢們生氣的，都怪這丫頭太沒規矩，竟然頂撞太子妃，氣急了纔打了兩下。”

阿梅在這時候卻突然跑到太子跟前跪下，滿臉是淚，和著一臉的，看起來十分可怕：“奴婢奉命去請殿下，沒能請來，太子妃才大發雷霆，打了奴婢出氣，都是奴婢的錯，求殿下不要怪罪娘娘，只是一時氣憤，才罵了太子您，才……詛咒林妃娘娘流產的……”

這話一說，肖衍的臉愈加難看，視著周芷君道：“堂堂的太子妃，在這裡鬧這樣，真是沒規矩！竟然還說得出這麼惡毒的話！”

周芷君臉白得像一張紙一樣，難看到了極點，只訥訥說不出話來。卻是林元馨在旁邊嘆息道：“太子妃，你怨恨我也就罷了，何苦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不放過，那也是殿下的骨啊！”

周芷君大怒，指著阿梅厲聲道：“胡說八道！我何曾說過那樣的話！”話一說完，突然醒悟過來，這一切都是林元馨在背地裡害！

肖衍冷眼看著伏在自己腳下哀哀哭泣的阿梅，道：“太子妃，你嫉妒林妃有孕，出言詛咒不說，竟然還怨懟於我，口出諱言，你看看你自己，哪裡還有太子妃的尊貴和面！即日起，你閉門思過，沒我的手令不得出府半步！”

“殿下，阿梅……”林元馨提醒道。

“這個丫頭你理吧。”肖衍不在意地揮了揮手。

周芷君滿面惱恨地盯著林元馨和阿梅，現在已經完全明白，這一切都是對方設好的陷阱！

肖衍頭也不回地走了，林元馨微笑著對周芷君道：“太子妃，您要好好養病纔是，對了，既然您被了足，想必太祖的祭禮您是不會去了吧，也好，臉上傷的這樣重，吹了冷風就更難康復了。”

周芷君厲聲道：“林元馨，一切都是你策劃的是不是！”

然而林元馨卻已經去的遠了，周芷君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。

一轉眼，便到了太祖皇帝的祭禮。

皇宮設了專門的祭壇，方圓三丈許，壇前張掛了素白幔，幔之後，一列鐘磬琴瑟，錚錚琮琮之聲隨風而來。

昨天一整夜，歐暖都不曾閤眼。東方出一魚肚白，臥房外那盞罩著黑紗的燈罩立即被紅玉除下。整個院子都開始了忙碌。菖將門簾挑起半邊，小廝早已挑來一擔熱水在院子外頭等候著，紅玉進門替歐暖洗臉梳頭，換上服後，碧雨便送上銀耳湯。

因爲皆是正裝出席，歐暖只覺得服穿在上特別的悶熱，看肖重華臉上卻很平常，不由出手去他的臉，果然一滴汗都沒有，不由得嘖嘖稱奇。肖重華也沒顧得上跟說話，只叮囑早上喝水，便匆匆出去了。他要早一步趕到皇宮裡去，眷們則是稍後才能進去。

五更時分，歐暖、孫寧便已經著裝整齊地進了宮。

進宮後就是男按品級分別列隊，大公主爲眷中最尊貴者，一正紅金繡翟紋禮服，發上的攢珠金冠鑲了九釵，看上去華麗且端莊，此刻整個人都被衆多眷包圍著，歐暖看人頭攢，便放下了去請安的心思，再四下一看，便看到了悉的人。

鎮國侯府老太君是正一品夫人，歐暖瞧見外祖母的時候，就看到頭上戴著綴著珠翟、珠牡丹、金寶鈿花、銜珠金翟等等金飾件的金翟冠，沉甸甸的怕是有好幾斤重。上穿著領闊三寸的花鳥紋樣刺繡紵大袖衫，鑲金邊杏紅緞面凰雲紋刺繡霞帔，猩紅緞面五彩連波水紋刺繡百褶，看著富麗堂皇五彩輝耀，比自己上的服侍還要隆重。沈氏正在一旁攙扶著，老太君畢竟出名門，雖然年紀大了，一步步卻走得極穩，甚至聽不到那些首飾撞的清脆聲響。一看見歐暖，老太君便立刻向笑著點了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