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管事見識過秦偃月的手段，知所言非虛，當即嚇得一哆嗦。

他低下頭，眼珠轉了幾轉，想著該怎麼開口。

秦偃月有些厭煩。

這個死胖子從一進來就眼珠骨碌骨碌轉，油膩惡心。

懶得浪費口舌，直接將那薄如蟬翼的刀子拿出來，隨意擺弄著，“秦管事，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，一念天堂，一念地獄，至于你要去哪邊，全看你自己的選擇。”

秦管事冷汗涔涔，也不敢撒謊，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，“回王妃，其實，小的也不清楚，小的是看這年無家可歸，才將他帶到秦家來的，小的并不知道他姐姐的下落。”

翡翠聽得生氣，“你白白讓人等了這麼久，到頭來卻是騙人的，你良心何在？”

年原本充滿希的臉瞬間垮下來，臉也變灰白。

他低著頭，拳頭地攥著，手腕上青筋遍布。

“你欺騙他進來打白工，還苛待他，秦管家，你說這事怎麼辦？”秦偃月冷聲道。

“這……這，小的按照最高工錢給他補上。”秦管家喏喏地說，“您，您覺得怎麼樣？”

“三倍，從你工錢里扣。”秦偃月道，“讓庫房直接將銀子送到這里來，一文也不能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秦管事手心里本了一把汗。

后又聽到七王妃的懲罰沒那麼重，不過罰三倍工錢而已，橫豎到不了十兩銀子，等再尋個機會摳出來就是。

他長松了口氣，忙應著退出去。

沒了目標的年無比失落地趴在床上，將頭轉到一邊，眼淚慢慢往下落。

秦管事是他唯一的希。

如今唯一的線索斷裂，希破滅，一切又要從頭開始。

不知方向，沒有目標，茫茫人海，本無尋找。

秦偃月覺到他的失落，對翡翠點點頭。

“年。”翡翠上前來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溫度計該拿出來了。”

年意識到自己失態，忙了眼淚，將溫度計取出來。

秦偃月看了看，高燒接近三十九度。

“奇怪，剛才我著他的額頭，溫度頂多三十八度，這才一會，竟燒到了三十九度？”眉頭皺。

傷口有可能正在染，必須要退燒消炎治療。

“翡翠，拿水來。”秦偃月遞給年一粒退燒藥，“將膠囊放到舌上，喝水吞服進去。”

年不明所以，卻老老實實照做。

退燒藥起作用后，他的緒也穩定了一些。

“你的傷口在染。”秦偃月說，“必須靜養做消炎治療，所以，要聽話，不能。”

年沒有回應。

他閉上眼睛，睫抖了幾下。

這麼多年來，尋找姐姐是支撐他活下來的希，如今，唯一與姐姐相關的線索已經消失，他有些自暴自棄。

“你可以說說你姐姐有什麼特征，我讓人幫你問問。”秦偃月說，“我夫君手下的人很多，消息也很靈通，由他幫你找的話，應該很快就能有消息。”

年灰的眼睛里又綻放出晶瑩彩，“真的嗎？”

“當然是真的。”翡翠道，“那秦管事騙你，王妃可不騙你。我們家王爺很厲害的。”

年打起了神，“我姐姐名為柳萋萋。”

他頓了頓，這才想起他還沒自報家門，忙掙扎著起來，“在下柳馳，隨州柳安縣人，家姐名為柳萋萋，在十歲那年被人拐走。”

“被人拐走？”秦偃月手指袖，“來，仔細說說。”

年點著頭，“我與家姐年歲相差甚大，家姐被拐走時，我尚未出生，所以并未見過家姐樣貌，只是聽母親說過，家姐胳膊上有一朵花一樣的胎記。”

“家姐被拐走后，母親整日郁郁，就算后來生了我，也常常在夜里念叨著姐姐名字。在我七歲那年，抑郁而終。我十歲那年，父親得了暴病，沒多久就走了。我自小在林寺習武，為的是有朝一日能闖天下尋回姐姐，完父母愿。父母都去了之后，師父念我年歲還小，將我留在林寺，一直到我學才準許我下山尋找姐姐。”

“時間太久，除了名字之外和胎記之外，再沒有其他線索，所以，找起來相當困難。我一路打聽著，輾轉來到了聞京城，一籌莫展時到了秦管事，我以為能找到家姐了，誰知……”

年的聲音越來越低。

秦偃月將有用的信息一一記錄下來。

按照年的說法，柳萋萋姑娘說也得失蹤二十年了，若是還活著，也應該嫁為人婦，尋起來更難。

更何況，被拐走的孩子，多半逃不了悲慘的命運。

興許，他姐姐早已不在了。

“我都記下了。”輕聲道，“我會讓我夫君幫你尋找，你耐心等待，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。天不早了，你好生休息。”

“翡翠，你來喂他些食，以清淡為主，萬萬不能吃辛辣和太過油膩的。”

秦偃月叮囑了幾句，回到自己的房間里。

更聲聲中，天已晚。

剪了剪蠟燭，隨意坐下來，將年給出的線索一一記下。

想到蓮和離的病癥，又寫了幾個治療方案。

吹干了墨痕后，悉數折好放在袖子里。

做完這些后，坐在那里發了一會呆。

這錦繡苑位于秦府深，本就安靜，夜深后，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聲，靜得有些心慌。

這段日子以來，每天都有東方璃陪在邊，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。

乍一離開他，獨自守著這空曠安靜的屋子，有些不習慣。

坐不住，躺不住，索起來到窗前，推開窗子。

夜墨，白的霧靄升騰，時而洶涌，時而上下飄，如隨意潑墨的水墨畫，淡雅，卻孤獨。

抄手看著逐漸沒在夜空中的星星，看著霧靄中陌生又悉的景，一種莫名的緒涌上來。

心空空的，慌不已。

在窗邊站了許久。

寒風卷走了屋子里的全部暖意。

本就怕冷的打了個冷戰，匆忙將窗戶關了。

懨懨地躺回床上，盯著燭影下不停搖晃的流蘇發呆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窗子突然被打開。

接著，冷風吹散了紅燭。

點點微中，一個黑人從窗子里跳進來。

他如一陣風一般越過，下一刻，已經出現在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