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。
錦繡苑的房間里。
秦俊烈拘謹地坐在秦偃月跟前,不敢抬頭,像個做錯事等著批評的孩子一般。
秦偃月倒了一杯茶遞給他。
“姐,我自己來,我自己來就行。”秦俊烈忙接過來。
秦偃月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模樣,垂下眸子,輕聲問,“白蔻打的?”
“沒,沒有,不是,不是打的,是我自己摔的。”秦俊烈聽一開口就問這個,手一抖,滾燙的茶水落在手上,燙得他呲牙咧。
“大姐,你要相信我,我真的是自己摔的,跟白蔻俠沒關系。”
“白蔻俠?”
“不,不,是白蔻姑娘。”
“老實代。”秦偃月皺著眉頭,“你跟白蔻是怎麼認識的,你這一臉傷是怎麼回事?一個字不差地告訴我,不準撒謊。你別以為你的謊言能瞞過我。”
秦俊烈踟躕了好久。
他似乎很害怕秦偃月的樣子,唯唯諾諾,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“說。”秦偃月了氣,用力一拍桌子,“你不說,我就把白蔻回來,白蔻不說,我就派人去調查。等我調查清楚了,每人下去領三十板子。”
“別,姐,我說。”秦俊烈見真格的,一五一十地將這些天所做的事坦白。
秦偃月越聽越覺得火大。
又是去花樓,又是去賭坊,還被人追債,被人當街暴打,不論哪件,都是紈绔子弟的標配。
“你這是自暴自棄了?”呵道,“下定決心當個廢?”
秦俊烈不言語。
秦偃月看著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,頭疼地了眉心。
閔玉一共生了三個孩子,第二個是兒子,也就是秦俊烈。
因他是秦家唯一的男丁,祖母從小帶在邊培養,倒是培養了一個懂禮貌明事理的好孩子。
可惜,母親死后,閔玉為秦家當家主母,每每將祖母氣得肝疼。
祖母心氣不順,一天比一天差,實在不了飛狗跳的生活,獨自一人搬到了聞京城近郊的宅子里修養去了。
父親公務繁忙沒有時間,祖母無法帶走秦俊烈,他只能待在閔玉邊。
也是從那之后,從前那個喜讀書,明事理,假以時日或許能出落棟梁之才的秦俊烈逐漸放棄了讀書,學著聞京城中那些紈绔子弟的作風,吃喝嫖賭樣樣都通。
好好一個孩子,就這麼被毀了。
“算了。”秦偃月呼出一口氣。
討厭秦雪月和秦碧月,是因為,那兩個人從前對原主做過很過分的事。
但,秦俊烈本不壞,對原主沒做過什麼,相反,以前還阻止過閔玉毆打原主。
也不想對他太過苛責。
“你回自己院子里吧,沒什麼事不要出門。”秦偃月道,“也不要打聽秦府發生的事,對你沒好,你若是想做你的紈绔子弟,就做到底,我想提醒你的事,你能敗的錢不多了。”
秦俊烈聽著的話,愣了好一會。
他垂著眼,手指抓著裳,將袖口的祥云花紋得扭曲變形。
“大姐。”過了好一會,他抬起眼,眼神清澈堅毅,“請你如實告訴我,是母親出事了嗎?”
秦偃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以沉默代替答案。
秦俊烈苦笑一聲,“我早就知道,遲早會變這樣,母親所做的一切,遲早會暴于公眾,也遲早會到懲罰,只是,沒想到會這麼快。”
秦偃月聽了他的話,倒是吃了一驚,“你,都知道?”
秦俊烈眼睛輕閃,“早先我不在母親邊,不太知道做了什麼,后來,我回到邊后,發覺母親所作所為與祖母所教相差甚遠,我那時年紀尚小,不能分辨誰對誰錯。”
“說起來有些抱歉,祖母對我管教甚嚴,一天到晚都是讀書識字學習各種知識,想多玩一會都不行,我相當反。母親任我玩耍,從不要求我做什麼,我暗自欣喜,意識里覺得母親是對的,也學著的模樣,對丫鬟小廝苛刻,對自己放縱。”
“直到后來,我院子里的云香姑娘……”秦俊烈說起云香時,手攥得的,他用力低下頭,“我對不起。那時,我覺得長得很,就與調笑了一番,云香當真了,推了我一把,我不小心磕到了頭,了點傷。這件事我本沒放在心上,可,過了沒多久,云香失蹤了,無影無蹤,就像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一樣。”
“我知道是母親殺死了云香。從那時候開始,我猛然察覺到,一直以來,母親的教導是錯的,如果我也變那樣,我會變自己討厭的人。我很痛苦,我不知道該怎麼辦,我就像是在濃霧中迷路了一般,不知道往哪里走,我每天都過得很難。”
他用手捂住口,“心口像是被了一塊大石頭一樣,得我不過氣來,負罪,迷,抑,我快要被死了。”
秦偃月聽著秦俊烈的講述,有些唏噓。
如此推心置腹的談話,像真正的姐弟談心。
的語氣也稍稍了一些,“所以你就自暴自棄,小小年紀吃喝嫖賭?”
秦俊烈默認,他毫不猶豫地將眼前的茶喝干凈,“我覺得那樣能變得快樂一點,可,我還是不快樂,也無法掃去中的抑。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,所以,想醉生夢死,用來逃避現實。姐,你罰我吧。”
秦偃月又給他倒了一杯,手指挲著茶柄。
“我沒有罰你的資格。”道,“你犯下的錯,等父親醒來再統一算賬。”
“俊烈。”盡量用平淡的語調,“這些事,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。聽了你一番話,我覺得你已經長大了,有自己的思維,也有辨別是非的能力。”
“你聽好了,接下來的話,我只說一次,我會將秦府中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你,你做好心理準備。秦碧月已經死了,你母親被大理寺收監,父親重傷未醒。”
秦偃月抿了一口茶,將可以說的事全部告訴他。
秦俊烈瞪大眼睛。
他被這些消息震在那里,久久反應不過來。
“妹妹,死了?”
“母親,被大理寺收監了?”
“這,這怎麼可能?為什麼會變這樣?”他搖著頭,喃喃自語,“我只是在外面待了幾天而已,為什麼會變這樣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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