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名士兵端著染的水盆進進出出多次之后,里面終于傳來了一道大吼聲:“了,救回來了!”
守在大帳外的其他將領聞言,重重的松了口氣,整個人如同虛一般,跌坐在地。
可算是救回來了。
老軍醫用手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,如劫后余生般呼了口氣,喃喃道:“奇跡,簡直就是奇跡。”
都傷中心脈了,居然還能活下來,不是奇跡又是什麼。
不過,讓他不解的是,主帥分明已經救回來了,陳副將為何還是這副模樣?
陳林葉發覺老軍醫在看自己,隨意的抬了抬手,啞聲道:“下去吧。”
老軍醫不敢多留,連忙收拾了東西,退出了大帳外。
其余的閑雜人等亦紛紛跟著退了出去。
不多時,大帳中便只剩下陳林葉和躺在榻上的蕭璟月二人。
帳中安安靜靜的,連呼吸的輕不可聞。
陳林葉臉上胡須邋遢,上的服也皺的。
幾乎是蕭璟月在榻上躺了多久,他就在榻邊站了多久。
如今帳中安靜下來了,他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,看著躺在榻上面無的蕭璟月,眼淚險些掉了下來。
昨夜若非蕭璟月,死在戰場上的人就是他陳林葉了。
如今蕭璟月活過來了,他卻沒有任何的欣喜之意。
就如同那位老軍醫所說的,蕭璟月這樣都還能活過來,簡直就是奇跡。
而這份奇跡從何而來,陳林葉本不敢去細想。
谷神醫離開之前,曾告訴過他,蕭璟月有生死蠱,讓他千萬護著蕭璟月,別讓蕭璟月死了。
幾乎不用多想,他都猜得出來蕭璟月的蠱是誰下的,究竟是子蠱還是母蠱。
如今蕭璟月到了致命的傷害依然能活過來,肯定是有人替了他。
能替給他下蠱,還能替他的人,還能有誰?
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,曲綾差不多該臨盆了吧。
陳林葉仰起頭看著帳頂,使勁全力想要將眼淚憋回去。
腦子飛快的轉著,想著等蕭璟月醒來了,該如何與他說這件事。
……
丞相府上下,宛若覆上了一層云。
數名醫進進出出,里里外外低泣聲不斷。
阿辛的摟著江火的胳膊,哽咽著問:“阿姐還會醒過來嗎?”
江火雙眼通紅,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,道:“會的,姐姐一定會醒過來的。”
他一直覺得姐姐是個幸運的人,經歷了這麼多事,死里逃生了這麼多次,這次一定也一樣。
臥房,蕭輕悅紅著眼眶,滿目擔憂的看著榻上的曲綾,低低道:“是我自負了。”
曲瓷收回手,輕輕的搖了搖頭,“是我沒想到,居然還有那玩意兒。”
更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傻,在自己中下生死蠱。
蕭輕悅看著曲綾隆起的肚子,低聲問:“現在該如何?”
曲瓷看了看氣若游的外孫,又回頭看了眼后的幾個穩婆,狠狠的咬了咬牙,道:“先想辦法把孩子弄出來!”
大人興許活不了,可小孩還有一線生機,不能沒了大的,還沒了小的。
又是一番忙碌,直至次日天初初亮了,曲瓷方才抱著孩子從屋里走了出來。
在屋外守了一夜的江丞相和太后連忙迎了上去,卻不是看孩子,啞聲問曲瓷:“阿綾怎麼樣了?”
曲瓷抿了抿,沒有說話。
太后見狀,越過,踉踉蹌蹌的跑了進去。
曲瓷將孩子塞進江丞相懷里,亦轉朝房走去。
外孫醒不過來,實在沒法面對這個要了外孫的孩子。
對于來說,這個孩子和他的父親,都是要了外孫命的人。
江丞相抱著剛剛出世的孩子,看這他皺的小臉,一雙渾濁的眼睛越來越潤,越來越模糊。
他這一輩子,一直都在白發人送黑發人,他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了。
……
曲綾從未覺得這麼的難過。
腦子疼,心臟疼,肚子疼,下面也疼。
所有的覺,除了疼還是疼。
忍著疼掙扎了許久,吃力的睜開眼睛。
可眼前除了黑暗,還是黑暗,什麼都看不清。
想,應該是在夢中。
可若是在夢中,為什麼的夢這麼黑暗呢?
想不通。
“啊!快看,那邊有人掉進水里了!”
一道尖聲突然傳進曲綾耳中,與此同時,曲綾的視線里,終于出現了一明。
這一刻,全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不見了。
曲綾下意識跟著跑向有的方向,一步又一步。
終于,黑暗被明所覆蓋,眼前一片明亮。
曲綾站在岸邊,看到了方才那名尖個不停的婦。
再看那名婦指著的方向,是一片湖,湖里撲騰著一個小年。
曲綾站在岸邊看了看,好一會兒才看清那小年的臉。
真好看。
這是出現在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。
這麼漂亮的小哥哥,不應該被淹死在湖里。
這是出現在腦子里的第二個想法。
曲綾三下兩下去礙事的外,一頭扎進了水里。
水不錯,這湖不算大,游過去救一救他,還是可以的。
那小年似乎撲騰完了力氣,腦袋正一點一點的往下沉。
曲綾見狀,立即加快速度游過去。
好一番折騰過后,可算是讓把人救上來了。
小哥哥暈倒過去了,曲綾想了想,又將他背了起來。
恰好這附近就有個醫館,來時不經意看到的。
曲綾把那小年送到醫館后,沒有立即離開,守在榻旁等他醒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直到外頭的天暗下,榻上的小年方才醒了過來。
小年撐著子坐起,啞聲問:“是你救了我?”
曲綾點了點頭,笑嘻嘻道:“是啊。怎麼,你要以相許?”
小年的耳子立即就紅了,慌忙低下頭避開的目。
曲綾見狀,強勢的板過他的臉,哼道:“我救了你,你不說謝謝嗎?”
小年紅著臉,從善如流道:“謝……謝謝。”
曲綾這才滿意的放下手,想了想,又問:“你什麼名字?”
小年道:“慕容宴。復姓慕容,宴,宴席的宴。”
曲綾念了一遍他的名字,也道:“我曲綾,歌曲的曲,白綾的綾。”
小年皺了皺眉,“白綾?上吊的白綾?”
曲綾噎了下,只好又道:“好吧,是綾羅綢緞的綾。”
小年反復的念了兩遍曲綾的名字,小臉上終于出了笑容,溫聲道:“你救了我,謝謝你。”
曲綾俏皮道:“說謝謝可不行,為了救你,我服都了,等會兒回家說不準還得挨打。”
小年認真的問:“你想我怎麼報答你?”
曲綾也認真的想了想,笑道:“你生得這麼好看,我們做朋友吧,一輩子的那種朋友。”
小年愣了愣,旋即淺淺的笑著應道:“好,一輩子的朋友。”
在隨后的五年里,他們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。
想要什麼,他就給什麼。
他總是笑著與說:“阿綾,我們是朋友,我對你好是應該的。”
于是,理所當然的接了來自朋友的的關心和疼寵。
直至嫁了人,直至再也不需要他,他才從邊離開。
“阿綾,阿綾!”
耳邊不知道是什麼人喚的名字,聽起來很急切。
可任憑那些人如何呼喚,曲綾卻沒有睜眼。
想多睡會兒,想多看看夢中的那個小年的模樣。
怕一睜開眼睛,就再也見不到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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