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日守衛森嚴、奴仆群的鴛鴦閣，此刻正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，上下噤若寒蟬，隻聽得寒穗的哭喊聲震天作響。

“小姐……小姐救命啊，救救奴婢啊！”

接著便是吃痛的慘聲。

柳南梔剛轉上二樓，就看見寒穗披頭散發地被侍衛按在地上，平日裏那丫鬟見了旁人都不怎麽給好臉，可這會兒臉頰漲得通紅，青筋凸起，毫不顧忌醜相地哇哇大。

兩側親衛手持棒，毫不留地下手痛打。

這畫麵直旁邊的下人們都不手了屁。

“羅副統領，這丫鬟畢竟是我從懲戒室帶出來的，能不能……”

柳南薰被侍衛給攔在一旁。方才侍衛們闖進來的時候，倒是抗爭過，可親衛提出這是北慕辰的命令，不由分說地就把寒穗給按下了，說是要重打五十杖！

柳南薰自然也知道這些親衛們隻聽從北慕辰的吩咐，他們既然敢這麽闖進來，必然是得了北慕辰的死命令。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，自己的丫鬟被打這樣，傳出去的話，這個最寵的夫人的臉哪還掛得住？

沒想到羅景山隻是幽幽地說了一句：“熏夫人，王爺正在盛怒之中，沒有要這丫鬟的命，已經是看在夫人您的麵子上了。”

雖然答非所問，但弦外之音已經很明顯，就是警告柳南薰別再替這丫鬟求了。

可柳南薰怎會被一個小小的副統領威脅到，反而覺得副統領這番話頗有些不把這個夫人放在眼裏，不由有些慍怒：“羅副統領，不就是從懲戒室裏撈了一個丫鬟出來而已，你何須說得如此嚴重？王爺知道本夫人向來子不好，邊人不懂照顧，唯有寒穗這丫鬟是陪伴多年的，最懂得本夫人。本夫人隻是沒來得及跟王爺說明，就被小人告了惡狀……”

“哦？”

柳南梔輕飄飄地接過話頭，角勾起一笑意，徑直向柳南薰等人走去。

看到柳南梔，柳南薰頓時臉更黑了。

這個賤人竟然也跑來了！

柳南薰心頭想著，頓時握了拳頭。

“柳南梔，你想來看本夫人的笑話？我告訴你，等我見了辰哥哥，跟他說明況……”

“那又如何？”柳南梔反問道，“你不會以為羅副統領說那些話是有意誆騙你的吧？我倒是期待你現在去找北慕辰，看看你是怎麽吃這個閉門羹，又或者，你若是有骨氣闖進去，會被怎麽教訓！”

柳南薰看到柳南梔得意挑釁的模樣，惱怒地咬了咬後槽牙：“你胡說八道！就算辰哥哥惱我自作主張，不過就是一時的罷了，這段時間他太忙了，我才會沒來得及告訴他此事，否則……”

“否則，你以為你私自把這丫鬟放出來，北慕辰就不會生氣了？”柳南梔依然微笑著，笑容裏卻著令人看不穿的深意。

“辰哥哥向來要強，自是不喜歡別人違抗他的命令，但是……”

柳南薰的話顯然已經比之前了底氣，柳南梔打斷：“你以為你是他最寵的人，就能得到特權？沒錯，如果你隻是單純地違抗了他的命令，隻要撒撒，賣弄兩滴眼淚，興許他心一就能原諒你。但是，這次北慕辰的滔天怒火，可不僅僅是因為你違抗了他的命令這麽簡單。”

“那還能是因為什麽？”柳南薰滿心疑慮，不自覺就跟著柳南梔的節奏走了。

其實說起來，別說是柳南薰，就是底下人也不太相信，以北慕辰對柳南薰的寵，怎麽可能因為私自釋放了一個丫鬟而惱怒到如此地步？

聽柳南梔這麽說，難不真是有什麽別的更重要的原因？

“看來你到現在都不知道，你們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是什麽。”柳南梔斜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寒穗，“不過，現在我可想好好看戲。”

“柳南梔！”發現自己被柳南梔耍了，柳南薰氣不打一來，漲得臉通紅。

“啊！”寒穗的慘聲已經越來越弱，不再需要侍衛按住，也隻能無力地趴在地上，一的衫都被冷汗濡，散的頭發黏在臉頰和脖子上，看上去極其狼狽。

柳南梔走上前，用腳尖挑起寒穗的下，欣賞著痛苦的表。

這一點點痛，不過是還報在這惡丫頭上的千分之一！

“還不快去把人扶起來！”柳南薰見行刑完畢，往前走了兩步，可那丫鬟一的汙，自己不敢上前，隻好吩咐旁邊的下人。

羅景山見狀，一步上前擋在前麵，對柳南薰拱手道：“夫人，王爺有令，將這丫鬟杖責五十之後，扔出王府！”

“什麽？”柳南薰出不可置信的眼神，“不可能！王爺不會這麽做的！你們竟敢假傳王爺的命令，不想活了是不是？”

“屬下不敢！屬下所做的一切，皆是按照王爺的吩咐行事！來人，將這丫鬟扔出王府！”羅景山本就不理會柳南薰的阻攔，命人架起寒穗。

“小姐……不要啊！救、救救奴婢……”寒穗還剩最後一口氣，拚力哭喊著。

以現在這副模樣，被扔出王府去，還能有活路嗎？

“我不相信！我要去見辰哥哥！”柳南薰抓著擺，擋在侍衛們前麵，“寒穗可是我的丫鬟，辰哥哥不會把從我邊趕走的！絕對不可能！”

“那就要看看犯的是什麽錯了！”柳南梔轉過看向柳南薰，“你到現在都沒弄清楚，那日王爺為何會因為一個做雜務的下人如此大發雷霆，下令將這惡丫頭關進懲戒室呢。我本以為你若是有點腦子，就回去仔細調查一下，可沒想到你竟然蠢到自作主張把這個丫頭給撈了出來。”

“柳南梔你在這裏說風涼話了！”柳南薰怒道。

“你可知道那老周頭的兒子周興，是什麽人？”柳南梔也不管柳南薰不聽，徑直說道。

“不就是一個侍衛？”柳南薰心頭有些疑慮，但所知道的，也就這一點了。

“沒錯，的確隻是個小小的侍衛。”柳南梔點點頭，“可就是這個你不屑的侍衛，在王爺有難的時候而出，替他擋了致命的一刀，因此而殉職。否則，這周興作為我的侍衛，你以為王爺為何會如此上心，這般厚待他的家人，還特意將老周頭爺孫倆留在王府，而不是鎮國公府？”

柳南薰顯然沒想到背後會有這樣的故事，一下子驚住了。

若真如柳南梔所說，那老周頭的兒子周興就不僅僅是一個侍衛那麽簡單，而是北慕辰的救命恩人！北慕辰對待一同戰鬥過的兄弟尚且十分優待，又何況是為他而死的人！

“還不把人帶走！”羅景山見柳南梔震住了柳南薰，投去一個激的眼神，趕忙招手吩咐手下辦事。

“不要……小姐救我！小姐……”寒穗掙紮著，一下子摔在地上，趕忙往前爬了兩下，抓住柳南薰的擺，“小姐，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聽從小姐的吩咐啊，小姐救救奴婢啊！”

“你、你胡說什麽？”柳南薰皺起眉頭，尖著嗓子嗔道，“本夫人可沒讓你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！你若當真以本夫人的名義在外麵為非作歹，狗仗人勢，惹怒了王爺，那本夫人也不能再把你留在邊了！”

“小姐……奴婢跟了你這麽多年，忠心耿耿啊！你一定要救奴婢啊！”寒穗抓著這最後一救命稻草苦苦哀求。

柳南薰怕寒穗再說下去就該說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來了，趕對寒穗使眼，又對侍衛說道：“還不趕把人帶走！”

羅景山見柳南薰突然變臉，剛才還想阻攔，這會兒卻要他們趕把人拉走了，心頭不犯嘀咕，但還是招手示意手下。

侍衛拽起寒穗就往樓下拖，水在走過的地上拖行出一條長長的痕跡。

四下的仆人們都屏息凝神地不敢說話。

“夫人，王爺還有令，讓您這段時間就呆在鴛鴦閣反思。屬下就先告退了。”羅景山說罷，示意手下們收隊。

柳南薰氣得渾抖，握了拳頭，將手邊的東西全都拎起來砸了個稀爛。

柳南梔走到樓下還能聽見閣傳來稀裏嘩啦的聲音。

今日除了收拾了寒穗，自己刻意在柳南薰麵前耀武揚威一番，才是最讓柳南薰生氣的。對於那個人攀比的子，柳南梔算是再清楚不過了，在自己麵前丟臉，敗下一籌來，對柳南薰來說可是無法忍的事。

把那人急了，才會出更多的破綻啊！

柳南梔想著，慢悠悠地踱步走去。

鴛鴦閣鬧騰了一陣，總算安靜下來。

“夫人……”丫鬟見柳南薰不彈地站在一地的跡和碎片裏，戰戰兢兢地喚了一聲。

砸了一通東西，柳南薰仍未解氣，狠狠地瞪了那多的丫鬟一眼。

丫鬟咽了口唾沫，不敢再出聲。

柳南薰卻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珠，心似乎也平息了一些，低聲音說道：“去，帶幾個信得過的人手，把寒穗那丫頭給本夫人帶到後街的藥棚去，找人看著！還有，告訴，本夫人現在被足，等有空自會過去看，讓管好自己的！”

丫鬟明白了柳南薰的用意，畢竟寒穗那丫頭跟隨柳南薰多年，替柳南薰辦了不事，知道太多，如今被趕出王府去，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話，說不定會抖落了柳南薰不為人知的。

“是！”

此刻侍衛已經拖著寒穗走遠了。

瓢潑大雨嘩嘩地打在半死不活的寒穗上，幾乎將上的水都洗幹淨了，地上的雨水都被染了紅，腥味混合著的氣息彌漫開來。

這種渾汙的東西，侍衛們自然不可能從正門往外扔，便將扔在了後門外的胡同裏。

“噗通”一聲，寒穗摔在地上。

看著侍衛們頭也不回地關上大門，寒穗孤零零地趴在胡同裏，水混合著雨水四散流淌。掙紮著想要爬到屋簷下避雨，可是用盡了僅剩的力氣也隻挪了幾寸。

“救命啊……救、救命……”

寒穗出手，滿臉地著那扇閉的大門。

這時，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。

寒穗勉強抬起頭，還沒等看清對方是什麽人，便被堵住，整個塞進了一隻大麻袋裏，迅速消失在街道盡頭。

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被抬著走了多遠，四周的雨聲幾乎已經聽不見了，才微微張開眼，過麻袋看去，四周暗沉一片，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地方。

這時，外麵的人將扔在地上，咚的一聲，本來就一屁傷，更是被摔得齜牙咧。

麻袋被人剝開，一點暗映眼簾，的黴味撲鼻而來，好像是某個倉庫一樣的地方。

寒穗掃了一眼將抬到這個地方來的人，是兩個不認識的大漢，過了一會兒，房門那邊傳來“嘎吱”一聲，接著，一個小的影才慢慢映眼簾。

“小……小姐？”

寒穗口中呢喃著，可等看清楚來人，頓時瞳孔一。